再說了,思延身體一向很好,能讓他躺著輸液,僅僅隻用了一晚……這一晚,思延到底經歷了什麽?
“思延偷鑰匙給顧晚秋開窗,顧晚秋跳窗,為了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讓他認錯,我把他關在了地下室裏一晚上。”
“什麽,你怎麽把他關在地下室裏,他才六歲啊。”哪怕是何添,也覺得離譜的地步。
如今徹底冷靜下來,厲謹行也知道自己昨天衝動了,如果昨晚何添在這裏,還能攔一下他。
“思延不該偷鑰匙,但他的本意是為了讓她媽媽開心,就這麽簡單,你什麽都不告訴他們,他怎麽能想到這麽多,而你明知道是顧晚秋利用他的善良,可你還是選擇用這麽嚴厲的方式去懲罰他,地下室是人呆的地方嗎,多黑多冷。”能不生病才怪。
厲謹行太狠了。
最終,還是牽連到了無辜的孩子。
“我做都已經做了,不這麽做,他能長記性嗎?這次之後,思延思續就算想幫顧晚秋,也得好好掂量一下承擔的後果……”他並沒有認錯。
“除了兩個孩子,顧晚秋也得到了相應的代價,她永遠都是怕痛不記痛,那麽這次我就讓她多痛一點,痛久一點,讓她再也不敢利用兩個孩子。”
厲謹行說的這些話,語氣還算平靜,但單拎出來,每個字都帶著殺氣。
何添手撐著辦公桌:“你對她做了什麽?”
顧晚秋那條腿斷了三處,加上身體還有毒,這段時間有她受得,他不希望厲謹行再對顧晚秋做出什麽來。
那個女人,如今就像風中的火燭,經不起什麽折騰,他真怕,顧晚秋還沒來得及走出這裏,她就已經毒發身亡死在這裏了。
那樣的畫麵,他光是想想,就寒毛立起。
現在的厲謹行夠瘋了吧……要是顧晚秋死在這裏,他知道給他解毒的人,是顧晚秋拿命來換的,那他隻會比現在更瘋!
“也沒做什麽,隻是讓醫生不用管她,她自己跳下窗的,就算變成殘疾人也是她應得的。”
“你不讓醫生給她治腿?她不是身體很差嗎?能熬過去嗎?”
“今早醒過來了,精神好得很,而且她還恢複記憶了……”腦子裏浮現出顧晚秋說的那番話,厲謹行垂著眼眸,麵無表情,“我看她,是連止痛藥都不需要用了,所以今早我就讓醫生那邊給她斷了,今天誰都不能進去看她。”
那得遭多大的罪,何添心涼,如芒刺背,光是聽著厲謹行說的這些,他寒毛就已經立起來了。
顧晚秋體內的毒素,現在是初期,就足以讓人疼到吐血,現在加上跳窗受的傷,就算是他也熬不過去,顧晚秋怎麽熬?
厲謹行嘴裏所說的“精神好得很”隻怕是“回光返照”
何添看向厲謹行,說他在意顧晚秋吧……他對她又這麽狠,說他不在意,他自己也說他舍不得她。
何添看了他兩秒,皺著眉,什麽也沒說。
“你不是要去看思延嗎?去吧,他現在說不定已經醒了。”
何添“嗯”了一聲,在這裏他明顯能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氣氛,無論是厲謹行,還是別墅裏工作的人,臉上好似都覆蓋著一層假麵。
這麽大的一個房子,這麽多的人,可卻難以感受人情的溫暖。
這樣的地方何添都不願意多呆,更別說思延思續他們了。
明明之前來這裏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
何添轉身,再要出去的時候,厲謹行忽然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你現在有些關心顧晚秋。”以前的何添,看不慣顧晚秋,一副巴不得她早點死的心態。
但是今天……不,是最近,何添主動問起顧晚秋的次數太多了。
何添心裏咯噔了一下,他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不,我最關心的是思延思續,現在多了個小隨,我隻是不想看到三個孩子變得跟我們一樣。”
何添和厲謹行有著同樣的經歷, 兩人都經歷過家暴,不過,家暴何添的是他的媽媽。
父母之間的恩怨,牽扯在無辜小孩身上,以前,他覺得思延思續過得還算幸福的,可是現在,他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他當初的影子來……那個,他快要忘掉的自己。
思延思續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不想兩個孩子成為父母感情的犧牲品。
何添說完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一次,厲謹行沒再叫住他。
此時,厲謹行在想什麽,臉上又是怎樣的表情,都不在何添想的範圍內。
他現在需要給厲謹行一個安靜思考的時間,倘若他還有點良知,還想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對兩個孩子還有一點父愛,那他就該知道自己應該做出怎樣的選擇來。
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厲謹行再怎麽說也是他敬佩了這麽多年的人,他不想讓厲謹行變成他最討厭的那一類人。
何添直奔三樓去看思延,思延現在還睡著,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嘴唇很乾,整個人看著就像打了霜的茄子,焉了吧唧的。
藥水還在輸,流動的很慢,剩的不多,預計在十分鐘就能流完。
何添走過去,站在床頭,摸了摸思延的額頭,燒已經退下來了。
就這一碰,思延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的那一瞬,明顯眼裏帶著恐懼,在看到是何添後,眼睛裏的恐懼才慢慢散去。
“何……何叔叔……”思延的嗓音沙啞的是厲害,似乎含著風沙,每說一句話,嗓子那裏,就被磨的很疼,就連再普通不過的咽口水,都覺得難受。
“你嗓子是啞的,就別多說話,你現在渴不渴,想喝水的話你就點頭。”
思延點頭。
何添拿杯子接水,試好溫度後,才送到思延嘴邊。
思延隻是感冒,並不是殘廢了,能動,就是發完燒後身體有些軟,廢了一陣勁兒才坐起來靠著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