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延坐在地上,抬頭眼巴巴地盯著他:“媽媽……她,是不是真的差點殺死了爸爸?”
果然,厲謹行最後那一句還是引起思延的懷疑了。
何添沒有直接回答:“思延你比很多人都要聰明,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聽,去感受,去回憶最近所發生的事……你心裏麵應該有答案。”
思延咬了咬牙,他多希望何添能反駁他,但他沒有,那就說明他曾經想過最恐怖的事情是真的。
何添關上燈,地下室裏一片漆黑,看不到思延的身影。
何添上去,一邊陪著思續,一邊觀察二樓,觀察顧晚秋的情況 。
手術很成功,斷掉的三個地方都好了。
……
厲謹行開著車並沒有開多遠,而是去了離秋樂莊園最近的娛樂會所,點了幾瓶酒,在安靜的角落裏一瓶一瓶地喝著。
天色漸暗,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熱鬨,即使在這種人多混雜的地方,厲謹行混在其中也是最顯眼的那個。
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裏,也沒能掩蓋住那逼迫人的氣息,越是不去注意反而越是明顯。
交集在角落裏的視線越來越多,厲謹行也感覺到了,臉上帶著一股煩躁,他很少來這種地方。
厲氏名下經營了各種娛樂會所,其營業金額名列前茅,可他卻極少自己去管,而是交給了何添和周毅,他也很少來這種地方。
陰冷的性格,讓他很不喜歡被人盯著,但天生高高在上,無論去什麽地方都是主角一般的存在,怎麽可能躲得了各種目光?
不過厲謹行是真的不喜歡女人的靠近,除了顧晚秋外,其他女人一旦懷有不純的目的接近他,他就會寒芒刺背,心裏生出一股煩躁來。
淩晨兩點,厲謹行在這裏已經坐了七個小時,點的酒,酒瓶已經堆滿了整個桌子,他很能喝酒,可能是遺傳到了那個男人。
做生意,應酬上,難免會遇到敬酒的,一開始是他討好別人,隨著他手裏的錢越來越多,地位越來越高,討好他的人多了。
那些主動迎合給他敬酒的人,他可以選擇不喝,可能是深受那個男人的影響,對酒他也帶著一股排斥和厭惡來。
他摸著冰冷的酒瓶,哪怕再能喝,他也沒有一次性喝過這麽多酒過,人也有些渾渾噩噩的,反應遲鈍,盯著一個地方出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逐漸看東西有了一些重影。
別人喝醉了是什麽都不想想,而他則相反,想得更多了。
從脫離顧家後,厲謹行就暗自發誓,要成為人上人,隻有這樣才不會被人踩在頭上。
他也確實是做到了,從那以後,極少有人忤逆他,也很少發生什麽不稱心的事,一直以為,他會順風順水到頭。
可偏偏每次碰上顧晚秋都會束手無策,就像何添說的那樣,一旦牽扯到顧晚秋什麽事,他就會變得失去自我,沒有理性,容易動怒,最重要的……還會牽連到別人。
他變得不再像他,也難怪,有時候,連一向敬他的何添,看向他的眼神,也帶著失望。
如果在一段感情裏沒能變得更好,反而越來越差,歇斯底裏,狂躁易怒,那說明他該離開了。
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或許他真的該放顧晚秋一個自由了,以後她怎麽生活,和誰在一起,都跟他無關。
腦子裏麵想的是“跟他無關”可心臟卻出賣了他,哪怕他如今對顧晚秋這麽狠,可一想到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心臟就跟被一隻手凶狠地攥住一樣。
現在誰還會要顧晚秋呢?除了宮擎應該沒有別人了,不過宮擎,現在已經要被遣送回m國,永遠無法踏入這裏,他想要撿漏也輪不到他撿。
正想著麵前忽然出現一個人,厲謹行以為是服務生,抬起頭一看,眼神怔了怔,厲謹行有些頭暈,酸澀的眼睛用力眨了一下,瞳孔焦聚,定在那人的臉上,再三確定他沒有看錯。
是一張熟悉的臉,一張停留在他記憶裏的臉,是他存在心裏深處的那張臉,準確來說,那就是顧晚秋過去的臉。
“厲先生,我們又見麵了,真是好巧啊。”女人手裏拿著口罩,眉眼彎彎,笑得很明媚。
和過去的顧晚秋有七分像,七分像足以在娛樂圈留下一個重點位置來了。
可惜再像也不是顧晚秋,模仿得了她那張臉,卻模仿不了她的風采。
跟過去的顧晚秋是沒辦法比,但現在的顧晚秋要是站在這人的麵前,隻怕找不到半點存在,可能是玫瑰和綠葉的區別,甚至連綠葉都不如,是泥土,就像何添說的那樣,顧晚秋被扔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多看她一眼,現在還殘了腿,手也是殘廢,或許還會被人當成乞丐。
“厲先生,您不認識我了嗎?”女人輕輕撩過眼角旁的碎發輕輕捋到耳後,很自然的一個動作,但配著她的那張臉還有柔軟的聲音,很賞心悅目。
厲謹行記憶裏很好,能和過去的顧晚秋長得這麽像的,厲謹行腦子裏隻有一個名字——薑雲。
幾年前一場宴會上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本以為是別有用心的人,但她對他的態度,並沒有那麽討好。
最後她進了娛樂圈,兩人隻限那一次認識,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麵。
對厲謹行來說,是一件很普通的相遇,沒有必要記住的那種。
但這張臉給他說衝擊力不小,哪怕過去這麽久,在看到還是要愣上一會兒。
“我記得你,薑小姐。”
薑雲嘴角上揚得更高了,她看向旁邊的椅子:“厲先生我能坐在這裏嗎?”
厲謹行沒有出聲,薑雲有些拿捏不穩厲謹行的態度,她幾年前就想和這個男人套上一層關係,可惜一直沒機會,他對她防備很深,她知道,厲謹行討厭別有用心的人,而她恰好屬於這一類,她也沒辦法,隻能試圖接近他。
厲謹行對她態度一直很冷淡,知道自己沒機會後,她及時收手,免得被他懷疑後得不償失。
薑雲試探性地屈身,慢慢坐下去,直到穩穩坐下後,也沒見厲謹行有什麽反應,她鬆了口氣。
厲謹行當她不存在,她就坐在他對麵,看著厲謹行繼續喝酒,一口接著一口,酒水暈染了他的嘴唇,從唇角溢出,濕了脖頸。
薑雲沒有出聲去勸他。
喝醉酒的厲謹行是什麽樣子的?誰也不知道,畢竟沒見過他喝醉過。
但今天的厲謹行喝醉了,他第一次在外麵喝醉,有些暈,他喝醉了一向安靜沉默,不會說話,隻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回憶過往。
但是今天,可能是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厲謹行一下子就話多了起來,句句離不開顧晚秋,直到他喝完最後一瓶,酒瓶落地,他也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等厲謹行再醒來後,他睡在柔軟的床上,眼睛一睜開看到酒店的天花板,宿醉後,腦門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悶悶地痛,眼睛也是酸澀是,不用摸臉,都知道臉是水腫的。
“厲先生你終於醒了。”旁邊傳來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