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2 / 2)







馬建明一下子就明白對方是誰了。

若不是,相熟悉的人,對方不會用敵意,自卑的眼神看著他。

方琴的丈夫嗎?

當意識到這個事實後。

馬建明臉色驟然一變,學曆和教養讓他不允許在這種場合發脾氣。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方琴,我給你時間解決,明天中午來找我。”

說完,推著自行車就掉頭就走。

轉身的時候,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直接離去。

這讓方琴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她盯著對方,“你滿意了?”

“你滿意了?”

“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高興?”

對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想喊一聲,“琴琴。”

可是,到了這一步,他連這個名字都喊不出來了。

他似乎知道為什麽了,為什麽對方一走,三年都沒有回去過了。

“李繼工,你別喊我,你喊我讓我惡性。”

方琴再也忍不住了,朝著對方咆哮了一聲,轉身跑到了宿舍樓上。

李繼工抱著四歲的寶兒,一時之間呆在原地,有些怔訟。

不知道過了多久。

寶兒拽了拽李繼工的衣領子,“爸爸,我們要去哪?”

這一聲爸爸,把李繼工喊的回神了,他狠狠地揉了一把臉,望著那青春洋溢的校園,第一次,他有些後悔來到首都了。

他覺得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

李繼工收斂了情緒,“我們回家。”

或許他就不該來的。

寶兒喔了一聲,依戀地看了一眼方琴的背影,低聲道,“不找媽媽了嗎?”

李繼工一下子失語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孩子。

他沉默了許久,“以前沒有媽媽,寶兒不是也長大了嗎?”

小孩子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寶兒想了想,“也是。”

“那我們回家吧,我想奶奶了。”

宿舍。

方琴一進去,就砰的一聲關上門,然後鑽到被子裏麵,失聲痛哭起來。

那哭聲壓抑而痛苦。

讓薑舒蘭她們都有些麵麵相覷。

“方琴?”

馬鳳霞沒忍住喊了一聲。

“你沒事吧?”

方琴沒回答,她隻是嚎啕大哭,那眼淚打濕了被褥,她不知道哭了多久。

哭聲也慢慢小了下來。

薑舒蘭她們都有些不放心,大家都安靜地待在宿舍裏麵,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

方琴從被子裏麵鑽了出來,她眼睛已經哭腫了,下意識地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他叫李繼工,是我雲南下鄉的時候認識的,當時我以為回城無望,就嫁給了他,在我剛生完孩子的那一年,然後——恢複了高考。”

她覺得造化弄人。

哪怕早一年,真的,隻在早一年,她就能堅持下去的。

可是,偏偏就這麽一年,她結婚了,也生孩子了。

她不甘心啊!

她想要回家,想要遠離那個窮困潦倒的鄉下,她發了奮的學習,白天黑夜甚至為了騰出學習的時間,她生生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斷了奶。

狠心把隻有三個月大的寶兒,交給了婆婆。

而她把所有的功夫都用來學習了,當然了,婆家是不會這麽輕而易舉的讓她參加高考的。

當時,方琴用了花言巧語,才騙過對方,說自己考試結束後,一定會把孩子接到城裏的。

婆家為了寶兒的未來,這才同意她參加高考。

隻是,好多事情,方琴當時想簡單了,她回到城裏才發現,如果她帶著孩子過來,那李繼工照樣也會過來。

那她死命回城的意義在哪裏?

所以,在她高考結束後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她就給婆家留了一個城裏的假地址。

然後一走了之。

原以為那一段回憶,就會成為過去,她也會開始嶄新的人生。

但是沒想到,李繼工竟然帶著孩子來找到她了。

這一下子,讓方琴的努力了兩年才營造來的生活,再次跌入了穀底。

想到這裏,方琴的眼淚刷刷的掉,“我承認,我不折手段,我心狠手辣,但是我隻想過好日子,我有錯嗎?”

“他們為什麽就不肯放過我?”

明明,她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名牌大學畢業生,丈夫也是首都本地人,兩人男才女貌,將來都會有體麵的工作,當一個人上人。

可是,這一切都沒了。

薑舒蘭她們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們誰都沒有錯,隻能說是造化弄人。

薑舒蘭默默的把衛生紙遞給她,“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薑舒蘭一針見血的問道。

這一下子把方琴問懵了,她下意識地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李繼工的這一招,把她打的措手不及。

毀了她現在所有的生活。

明明,她明年就可以結婚了。

嫁給馬建明了,在首都有自己的婚房,有體麵的工作,在和馬建明生一個孩子。

他們的孩子會在優渥的條件下,接受良好的教育,健康的長大。

可是,現在一切都沒了。

薑舒蘭歎了口氣,“那你是想和孩子在一起,還是去爭取下馬建明?”

“不!我絕對不會和那個孩子在一起的。”

從一開始她都不愛他,她也不愛李繼工。

方琴聲音尖銳道,態度十分抗拒。

要不是那個孩子,要不是李繼工,她怎麽會做到這個地步,讓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地步。

薑舒蘭頓了下,“那你就是選擇後者了,但是方琴,你有幾分把握,對方會答應你?”

這——

方琴遲疑了,她有幾分把握?

她一分把我都沒有,馬建明家庭條件比他們家好多了,馬建明母親本來就有些看不上她家的條件,好在自己是清大的高材生。

這一點,是讓對方唯一滿意的一點。

這才勉強沒有阻攔他們。

若是,馬建明母親知道她以前下鄉的時候,結過婚,還生過孩子。

她敢斷定,馬建明母親,是絕對不會讓她進門的。

方琴一下子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薑舒蘭想了下,“你和馬建明好好溝通一下。”

這是對方的人生,她隻能說側麵提下,但是具體怎麽做抉擇還是方琴自己來選擇。

方琴掀開被子,顫顫巍巍的跳下床,“我去找建明解釋,我現在就去找他解釋。”

薑舒蘭拉住了她,“你先洗把臉,冷靜的想下對策。”

“對對對。”

方琴捧著臉,狠狠地掐了下,“你說的對,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見建明。”

“建明,就喜歡我漂亮開朗點。”

看著都有些魔怔的方琴,薑舒蘭她們歎了口氣。

等到方琴收拾結束出去後。

一直安靜的倪靜春突然說了一句,“方琴,藏的挺深的。”

對方一直都是以單身自居,而且天天和馬建明秀恩愛,但是誰都沒想到,方琴不止結婚了,還有那麽大一個兒子。

“誰都有自己的秘密。”

薑舒蘭低低地說了一句。

“我覺得深不深的無所謂,就是她怎麽狠得下心,不要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馬鳳霞歎了口氣。

先前看著那個孩子挺可憐的。

薑舒蘭這一次沒說話,她突然想起來同樣是下鄉的李知青來。

或許,她可以放開對對方的偏見了。

像李知青能夠堅定的拒絕不結婚的人,才是對的吧。

不然,就要麵臨方琴遇到的這種問題。

方琴還算是果決狠心的,立馬不要孩子不要丈夫,考上大學消失了。

但是,其實很多當媽的都舍不得孩子,然後隻能犧牲回城的機會,在鄉下蹉跎一輩子。

在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下,時間久了,一個麻木,一個埋怨。

到最後,很難成為圓滿的婚姻。

反倒是,方琴這種不能說錯,隻能說是她更愛自己,想辦法讓自己過的更好。

這個本身沒錯,隻是這個過程中,犧牲的東西太多了。

見薑舒蘭不說話。

馬鳳霞又問了一句,“舒蘭,你說馬建明會和方琴和好嗎?”

薑舒蘭搖搖頭,“我不知道。”

如果,馬建明足夠愛方琴的話,這些都不是事。

可是,如果愛裏麵還夾雜著現實的話,那就會麻煩一些了。

不用薑舒蘭她們亂猜,很快就有結果了。

方琴失魂落魄的回來了,她臉色慘白慘白的,回到宿舍的第一句話就是,“馬建明要和我分手。”

這話一落,宿舍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個結果,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薑舒蘭她們不知道如何來安慰方琴,“你——”先休息休息。

這話是怎麽也說不出來的。

畢竟,方琴這樣,怎麽看也不像是能休息得下去的人。

“我該怎麽辦?”

方琴語氣喃喃,像是無頭蒼蠅一樣。

如今,她名聲在學校也徹底臭了。

薑舒蘭遲疑了下,給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不如,你好好學習?”

好好學習,遠離男人。

他們清大畢業生,將來總歸不差的。

見對方還在發呆。

在馬鳳霞和倪靜春兩人的鼓勵的情況下,薑舒蘭硬著頭皮說,“方琴,你學習好了,畢業了,也是優等生的那一掛,進的也是最好的單位,這個時候你根本不缺對象啊。”

這——

讓方琴的眼睛慢慢聚光,“真的嗎?”

“真的,比珍珠還真。”

“那能讓馬建明回來嗎?”

這?

薑舒蘭哪裏知道。

倒是,馬鳳霞來了一句,“方琴,咱們就不在一棵樹上掛死了,那多難受。”

方琴瞬間沉默了。

“我想想。”

說完,她就鑽到了被子裏麵,不在出聲。

看著這樣的方琴,薑舒蘭她們都跟著歎了口氣。

馬鳳霞幽幽道,“還好我當初,誓死不處對象。”

這失戀的感覺,好恐怖。

看看爽朗的方琴,都成什麽樣子了。

薑舒蘭朝著她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在這個話題說了,“這樣吧,去食堂給方琴帶點粥回來。”

宿舍還要留個人看著,怕方琴想不開。

倪靜春,“我去吧你們在宿舍等我。”

她端起鋁製飯盒,就跟著出了宿舍。

等她一走,宿舍就安靜了下來。

馬鳳琴對薑舒蘭示意,靜春好像不喜歡方琴了。

薑舒蘭點了點頭,又噓了一下。

倪靜春還是個小姑娘,她的世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她當然會看不上,方琴這種嫌貧愛富,拋妻棄子的行為。

但是,薑舒蘭是過來人,她卻理解方琴的行為,隻是,理解歸理解,不代表認同。

薑舒蘭隻能說,想過好日子沒錯,但是要看這犧牲的是什麽。

經過這一通鬨騰,方琴一下子在他們學校出名了,走哪裏去都是會被指指點點的。

這種行為,到了第二年六月份。

他們學校要開始陸續招新生了,大家都在好奇,高考狀元會選擇他們大學,還是燕大。

平鄉市軋鋼廠家屬院。

砰的一聲劇響,鄒陽再次從複習的過程中被驚醒,這是他的第五次高考了。

每一次在複習當中,或者是在高考的前一天,不是拉肚子,就是準考證不見了。

各種意外頻發生的情況下,這也導致,鄒陽連續考了五年,都不如意。

這一聲劇想,徹底讓鄒陽來了脾氣,已經二十一歲的他,本是溫潤的長相,卻因為長期不如意,身上帶著一股陰沉的氣質。

他打開臥室的門,冷冷地看向江敏雲,“你又在做什麽?”

語氣裏麵遮不住的厭惡。

江敏雲麵無表情的拿著擀麵杖,敲打著桌麵,“做饅頭啊,你沒看見嗎?”

這五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在鄒陽複習的時候,各種搗亂。

總之,讓鄒陽不能好好複習,就是她江敏雲的必不可少的工作了。

鄒陽惡狠狠地盯著她片刻,“江敏雲——”

“你是不是故意的?”

話還未落,一個小孩兒從裏麵跑了出來,“媽媽媽媽,這是什麽?”

小石頭拿著一包藥粉,好奇地問向江敏雲。

一看到這東西,江敏雲臉色立馬變了,“石頭,你做什麽?”

反倒是,鄒陽察覺到不對,眼疾手快的小石頭手裏搶過藥包,他打開聞了聞,一下子就聞到了巴豆的味道。

他想到自己去年高考前莫名其妙的一場拉肚子。

而今年,離他高考不到二十天了。

想到這裏,鄒陽氣急敗壞的踢了一個凳子,“江敏雲這是什麽??”

江敏雲眼見著敗露,不慌不忙,“你不是看到了嗎?”

她以為鄒陽這個天才,早該知道,是她下的手。

這話一說,鄒陽的臉都紅了,“江敏雲,我是欠你的嗎?你怎麽能如此害我?”

因為氣急,整個青筋都跟著暴露出來。

五年啊!

整整五年,曾經的天才,快摧殘成了一個廢物。

這五年,對於鄒陽來說是一個無限期的打擊,上輩子的天才,這輩子卻連個本科都考不上。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卻沒想到是江敏雲在害他!

一想到這裏,鄒陽殺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他拿著菜刀,就朝著江敏雲劈去,江敏雲尖叫了一聲,四處亂逃。

眼見著鄒陽瘋了一樣,連帶著從外麵回來的鄒躍華都攔不住。

直到一聲,“陽陽——”

才算是徹底把鄒陽給釘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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