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全文完(2 / 2)







薑平安覺得還不錯,這邊的點心和冰激淩味道不錯,他在西北那邊天天吹黃沙,喝黃沙,啥時候見過這種精巧的食物?

不止是打開了薑平安的世界觀,也打開了周嘯安的。

他們從小的物質生活也算是充裕,更沒為錢發愁過,但是看起這個,還是覺得自己見了世麵了。

不過,也僅此而已。

兩人的眼睛都十分的清明,沒有任何的嫉妒和貪婪。

薑舒蘭瞧著他們還算是鎮定,這才說道,“那成,我過去一會,很快回來。”

等過去後。

李旭陽身為東道主,他領著人一過來,原本還熱鬨的沙發上,頓時安靜了下去。

大家都笑嗬嗬地跟著李旭陽打招呼,“喲,李少,你這是領來了一位漂亮的美人兒啊?這是要給大家開開葷啊?”

還是熟透了美人兒,渾身上下無一不透著韻味,看起來就引人遐想。

那人本來是拍馬屁的,但是薑舒蘭的臉色立馬冷了下來。

李旭陽也跟著臉色一變,當即罵道,“不會說話,就滾出去。”

主人公都開開了,先前開口調戲的人,瞬間就被酒會上的安保人員,當場給趕出去了。

這——

整個酒會都跟著安靜了下來。

原先,還跟著美女調笑的男人們,也都跟著抬頭望了過來。

這下,看到這一幕,連帶著這些大佬的臉色都變了,更別說,大佬旁邊的美女們了,頓時跟著靜若寒蟬起來。

“這是怎麽了?誰惹我們李少了?不知道這位是?”

這一次,帶著幾分尊重。

李旭陽的臉色這才好看了幾分,“這是我姐,我當初在深市的時候,就是他們一家子救了我的命。”

這話一說,大家都跟著交換了一個眼色。

當初,李旭陽在深市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定了,但是沒想到他不止活著回來了。

到了後麵,害他的大哥和三叔,全部都受到了極為嚴重的懲罰。

那個被害人李旭陽,反而成了最後的贏家。

這讓大家當初都有些意外,而這一年的時間,李旭陽也慢慢從以前紈絝傻白甜,走到今天,能夠獨自舉辦酒會,宴請眾人的地步。

李旭陽這話一說,大家心裏頓時有數了,“原來是咱們李少的救命恩人啊,那以後就是我們這些人的救命恩人了,不知道這位女士,怎麽稱呼啊?”

李旭陽,“萬如地產的薑總。”

萬如地產啊,大家心裏頓時有數了,這裏麵有不少人去深市投資的,萬如地產從爛尾樓,到銷售人氣王,這是一個傳奇。

不少人還打算借鑒下對方的模式呢,沒想到今兒的竟然看到萬如地產的背後負責人了。

大家的臉色也不再是之前的輕佻,反而帶著幾分鄭重。

薑舒蘭把眾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裏,她笑了笑,客氣道,“大家別跟旭陽學了,什麽薑總不薑總的,若是不嫌棄的就喊我一聲薑舒蘭好了。”

這話一說,在沙發最角落的位置,一個年亮的年輕美人兒瞬間跟著抬頭起來,臉上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薑舒蘭!?

她是薑舒蘭????

她怎麽會在這裏,而且還是會以這種身份出席。

“鄒美,你怎麽回事?會不會敬酒?這種事情還讓我教?“

一位年過五十的男人,一把掐著鄒美的下巴。

隨即,拿著滿滿的一高腳杯,就那樣捏著鄒美的下巴,直接灌了下去。

灌的太急了,鄒美喝不贏,頓時嗆到了喉嚨,大把的眼淚也跟著出來了。

這一幕,在場所有的男人和女人們,都覺得習以為常。

在這種酒會上,美人兒,還是年輕漂亮的美人兒都是大家手裏的寵物罷了,高興的時候哄一哄,不高興的時候,就這樣對待寵物一樣非打即罵。

薑舒蘭聽到鄒美兩個字的時候,頓時愣了下,隨即尋著聲音看了過去。

就見到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直接把鄒美摁在桌子上灌酒,酒順著嘴角流落在白皙的下巴和脖頸,一直沒入深溝,美色和**,在這一刻都被放大了出來。

看著熱鬨的男人們有著跟著吹口哨,有的跟著肆無忌憚的打量。

“是個尤物,沒見過?哪裏來的?”

“聽說是個大陸妹,想進娛樂圈呢,這不找到了老秦這個禽獸了,可惜了這麽一朵嬌花。”

“嘖嘖嘖,這怕是找錯人了,還不如找我呢?”

“你?我看還不如老秦那個禽獸呢?”

什麽下限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聽著這些汙言穢語,薑舒蘭覺得格外刺耳,不管這個人是不是鄒美,或者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她既然看見了,就不會不管。

薑舒蘭深吸一口氣,看向李旭陽,還沒開口。

李旭陽就明白了,他跟著歎了口氣,低聲道,“薑姐,我知道你看不慣,可是這種聲色犬馬的情鈥︹ι『希鬩暈廡┟廊碩粗埃訓啦恢纜穡俊

不,她們全都知道。

不止知道,她們還會為了上酒會的一個名額,在私底下打的頭破血流。

這才是香江,一個個都想往上爬的現實。

和這些人比起來,他這個姐姐喲,真的是被保護的太好了。

有時候,李旭陽在想,或許也隻有周中鋒那樣的男人,才能護著薑舒蘭,幾十年如一日的單純。

她的純粹,不含一絲雜質,是經曆過歲月的沉澱,卻依然能夠乾淨如初。

不要小看了這一身的氣質,這隻有在非常好,非常單純的環境下,才能護得住這麽一個美人兒。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了。

因為,這不止是要有權有勢,還要位高權重。

甚至,還需要幾十年如一日愛的嗬護,才能護著薑舒蘭這一身的乾淨純粹。

李旭陽這話一說。

薑舒蘭安靜了好一會,她看著那些男人們一個個如饑似渴的目光,看著被摁在桌子上,一杯杯灌酒到快要昏迷的美人兒,以及對方被慢慢掀起來的裙底和越來越露骨的**。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是一個女人和多個男人之間的關係。

薑舒蘭閉了閉眼,這一刻,她不會去管對方叫什麽。

隻是,憑本心去做。

“旭陽,麻煩你問一下她是否願意離開?”

李旭陽歎了口氣,忍不住道,“薑姐,你哪裏都好,就是太善良了。”

不過也是,不善良的話,他也不會撿回來一條命。

想到這裏,李旭陽招來了一個安保低語了一聲,過了一會,對方走到鄒美麵前低聲問了一句。

鄒美醉眼朦朧,她聽完,下意識地循著薑舒蘭那邊的看了過去。

她愣足足好幾秒鍾,壓下一身狼狽,苦澀地說道,“秦總對我挺好的。”

為了這個陪酒的機會,她爭取了很久,才爭取到的,不能隨便放棄。

哪怕是付出任何代價。

那一刻。

薑舒蘭和鄒美四目相對,她認出了對方,是鄒美,是鄒躍華的女兒。

若說,之前還以為是重名的話,這一刻,她清晰的認出來了。

因為,不管是鄒美,還是鄒陽,他們每次看她的目光都極為複雜。

那種眼神,她隻在鄒家人身上看到過。

麵對這個答案,李旭陽不意外,隻是再次問道,“薑姐,需要特意照顧她嗎?”

聽到這個問題,饒是一直眼神黯淡的鄒美,都不由得發出驚人的亮光。

她希冀地看著薑舒蘭。

她知道的,薑舒蘭的在這裏麵的地位很高,高到讓主人翁李旭陽都陪伴著左右。

薑舒蘭隻需要一句話,她就能在這種場合下,脫穎而出,而且從今往後,都沒有人在會為難她了。

隻是,讓鄒美失望了。

薑舒蘭在沉默了三秒鍾後,說了一句,“不必了,不認識,不熟。”

這一刻,鄒美如遭雷劈,明明對方認識她的,也願意在這種場合下拉她一把,為什麽就不願意說一句,她們認識。

就隻要一句話,她在香江的路就會很好走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可是,薑舒蘭卻轉身了,她朝著李旭陽道,“我有點事情,先走一步。”

不管是買房子,還是談生意,她適應不了這種場合,也不願意去適應。

就這樣吧。

李旭陽哎了一下,跟著追上去,“薑姐,那我送你和平安哥以及嘯安哥他們回去。”

聽到這話。

原本,打算追上去的鄒美瞬間站定,她腳底像是生根一樣,再也無法前進半步。

她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青年,對方戴著一個黑框眼鏡,哪怕是身著黑色西裝,也掩蓋不住身上的風光霽月和溫潤乾淨。

他似乎生來就和這種場合格格不入。

他啊!

他是薑平安啊!

那個鄒美年少的時候,見了一麵,就再也無法忘記的人。

那個讓哥哥鄒陽,羨慕嫉妒了快二十多年的天才,薑平安啊。

在這一刻,鄒美下意識地抬手捂著臉,她不想讓薑平安看到自己,如此肮臟下賤不折手段向上爬的一幕。

“姑姑,怎麽了?”

是薑平安的聲音。

“沒事,就是想回家了。“

薑舒蘭一直自語是生意人,但是她今天看到了生意人的另外一麵。

這些年,她做生意,不管是海島部隊的廠子,還是物流,再或者是服裝飯店,以及如今的房地產。

在背後,都有著周中鋒三個字,為她保駕護航。

讓她從來沒見到過生意人的另外一幕。

直到,今天她見到了。

就像是一麵白紙上,突然滴了幾滴墨汁,雖然不大,但是卻惹眼,讓人難以忘懷。

薑平安和周嘯安兩人對視了一眼,“那回家吧,我們覺得也挺無聊的。”

聲色犬馬的場合,好像不適應他們。

他們一個適合待在黃沙漫天的實驗室裏麵,一個適合泡在圖書館裏麵,沉浸在知識的海洋。

薑舒蘭嗯了一聲,旁邊的李旭陽一直送他們下了輪渡。

“薑姐,你這種性格,我很好奇,你是把萬如地產怎麽做這麽大的?”

他真的很好奇!

薑舒蘭想了想,“就那麽做的吧,也沒啥。”

反正這種場合一次都沒去,包括去跑各種機關單位,以及銀行貸款,對方似乎都沒難為過她。

更別說像今天這種了。

李旭陽隻能感歎,薑舒蘭的好運,自己有能力,但是也會嫁人。

才成就了現在的她,不然光她單獨獨鬥,怕是早都被一群狼給生吃了。

就輪渡上麵的那一群男人,別看生意做的大,但是私底下大多數都是□□二兩肉,不停的活動。

李旭陽因為是主人的緣故,不能離開太久,所以隻是送著他們下了輪渡。

剛準備讓人安排車子過來的。

突然,衝過來了一個乞丐一樣的人,上來就朝著薑舒蘭跪了下來,這一刻,鄒陽放棄了所有的尊嚴。

他邊磕頭,邊哀求,“舒蘭阿姨,求求你,帶我上去一次,我就上去一次。”

他就和小美說一句話,回頭吧。

不要在繼續深陷下去了。

沒有鄒家這一棵大樹的庇護,鄒美的美貌就會成為最大的危機。

而她卻沒有解決危機的能力。

鄒陽太明白,像鄒美這種人最後的下場了,因為上輩子,他也是其中的玩弄者之一。

隻是這輩子,被玩弄的對象,成了他親妹妹。

他相依為命的妹妹。

薑舒蘭聽到聲音,便認出了對方,是鄒陽。

她不知道對方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她也不

隻是,看著一直磕頭的鄒陽,她沉默了片刻,這才淡淡道,“我讓人問過她,要不要離開——”

這一刻,鄒陽停止了磕頭,他眼神裏麵帶著希冀的光。

“她怎麽說的?”

回答他的不是薑舒蘭。

而是薑平安,他語氣極為冷靜,“她不願意離開。”

那一刹那。

鄒陽的那晶亮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去,仿佛喪失了生機一樣。

如同行屍走肉。

這一刻,不管是薑平安,還是薑舒蘭都移開了目光。

李旭陽跟著打圓場,讓人拖走了鄒陽,“好了,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對了,薑姐,你要的香江的房子,我給你安排三套,你要是不嫌棄,過去看一看。至於地皮,有個規劃案出來了,你從裏麵挑一塊地皮,我到時候給你作保,你以萬安地產的名義,進行投標。”

他們之間的談話。

鄒陽聽不清楚了。

但是他知道,那是他這輩子都無法進入的世界。

舒蘭阿姨啊!

那個曾經被他們全家奚落看不上的人。

這輩子達到了他兩輩子都到達不到的高度。

而薑平安也是。

甚至,那個從來不該出生的周嘯安更是。

或許,他不會重生回來,就不會有這一場噩夢了。

鄒陽慢慢的放棄了爬起來的**,他任憑著海水淹沒自己。

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好失敗,他考不上大學,也救不了妹妹,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不如,就這樣死好了,這樣一切都解脫了。

鄒陽死了,死在了冰冷的海水裏麵——

*

平鄉市法院,嚴肅的法官,正在宣告著鄒躍華的罪行。

“被告人鄒躍華,擅自偷盜平鄉市軋鋼廠鋼材,數額高達一萬伍仟元整,經審理後,處以有期徒刑二十年。”

當這個宣判下來的時候。

鄒躍華整張臉都是麻木的,他帶著冰冷的手銬,站在那裏,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落到這個地步。

審判席下,喬麗娜領著喬治,聽著宣判的結果,她哭成了淚人。

“躍華,躍華——”

她不斷的喊,她也不明白,明明上輩子是大富大貴的鄒躍華,這輩子為什麽會變成了一個勞改犯。

一聲聲的哭喊,讓鄒躍華慢慢回神,他的目光也逐漸聚焦,突然想到了什麽。

朝著喬麗娜吼道,“找鄒陽,找鄒美!”

他一遍遍的重複,可惜喬麗娜隻是沉寂自己的哀傷裏麵。

一個字都沒聽清楚,這才是最悲哀的。

審判結束後。

明明才是上午十點鍾,陽光正好的時候。

喬麗娜卻覺得渾身冰冷,她覺得仿佛自己的天都跟著塌了下來。

法院外麵。

江敏雲捏著一根煙,在吞雲吐霧,在喬麗娜出來後,她頭都沒回的問道,“判了嗎?”

“多久?”

喬麗娜麻木道,“二十年。”

江敏雲聽到這話,手裏的煙蒂一直燒到了食指,炙熱的溫度,她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一樣。

兩個爭鬥了半輩子的女人,在這一刻,都跟著沉默下去。

直到。

她們聽到了電視機上的采訪。

“薑舒蘭,薑女士,你是如何讓爛尾樓的恒潤地產,變成如今人氣王的萬如地產?”

“請問,有什麽秘訣嗎?”

“另外,薑總,聽說您又在深市,羊城,滬市,首都,香江,五個地方都投標拿地了,請問你是打算將萬如地產推廣到全國嗎?”

電視機上的鏡頭下,薑舒蘭穿著得體的西裝,明豔照人,氣場強大,她麵前堆積著十多個話筒。

她有條不紊的回答著一個個問題,談吐不凡。

而江敏雲看到這一幕,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我們都錯了,首富不是鄒躍華,而是薑舒蘭,是薑舒蘭啊!”

說完這話,江敏雲就跟著吐血三升。

想她機關算儘一輩子,擠破頭的要嫁給鄒躍華,明知道對方不好,她卻舍不得走,做了一輩子首富太太的夢。

如今,夢醒了。

是如此的可笑。

原來——

首富不是鄒躍華,而是薑舒蘭啊!

哈哈哈哈!!!!

*

薑舒蘭死了,死在鄒家別墅的一千米的橋下。

首都冬天的風,真冷啊,刮在臉上跟刀子一樣,疼的厲害。

她不明白,自己兢兢業業為鄒家付出了一輩子,是為什麽會落到這個地步?

是因為犧牲自己成全鄒躍華嗎?

還是因為犧牲自己,培養鄒陽和鄒美。

再或者是因為,她不夠大度,沒有跪著去迎接國外歸來的喬麗娜。

薑舒蘭睜著眼睛,看著偌大的首都,這麽大的首都,卻沒有她的藏身之處。

爹娘死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平安他們都死了。

如今,她也要死了。

薑舒蘭想了很多,很多,直到人生的最後一刻,她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她不該為任何人犧牲自己。

誰都不行!

*

周中鋒想到年事已高的父母,特意交代的案子,不由得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他手裏拿著的一分資料,是薑平安生平的。

對方在去西北基地之前,死了,悄無聲息的死了。

別人都認為薑平安是哮喘發作,隻有周家父母覺得薑平安不是。

他們陰差陽錯下,拿到了薑平安生前的手稿,隻是一個簡單的物理手稿,卻讓在科研崗位發光發熱一輩子的二老,驚為天人。

他們立馬就聯係了組織,讓組織把薑平安吸收到西北基地去。

但是,前腳才通知結束,後腳去首都探親的薑平安便死了。

死的悄無聲息。

可是,在這一個月後,薑平安生前寫的手稿,卻再次被發在國際知名的學術論壇上。

而署名則是——鄒陽。

這讓,周家二老立馬察覺到幾分詭異的氣息來,明明是薑平安的手稿,怎麽變成了鄒陽?

一察覺到不對,他們便打電話到海島去,讓自家回家掃墓的兒子,去查一下,薑平安的死亡經過,以及那個手稿為什麽會變成鄒陽的署名。

而這就是周中鋒回來首都的原因,薑平安的生平,他已經能到倒背如流了,在他人生中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人

那就是——薑舒蘭。

而薑平安在去西北基地之前,也是特意來到首都,打算去看下他的姑姑薑舒蘭。

隨即——

薑平安以哮喘病發作為緣由,死在了鄒家別墅裏麵。

為了及時得到真相。

周中鋒回到首都的當晚,連夜趕到了鄒家別墅,想要找到薑舒蘭以及鄒家人和事情況。

隻是,在鄒家別墅外麵的天橋上,他卻察覺到了不太對。

周中鋒提著資料,頓時停了以後,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才確認到,天橋底下有一個微弱的呼吸聲。

若不是呼啦呼啦像是風箱一樣,他還不一定能察覺的到。

周中鋒借著天橋的欄杆,一個翻身,順著橋墩,有攀爬了下去。

直到——

看到了天橋下一位狼狽的女人,對方已經氣若懸絲了。

周中鋒看到這,頓時愣了片刻,下意識地把自己身上的軍大衣,脫了蓋在對方的身上。

溫暖的熱度,讓薑舒蘭睜開了疲憊的一雙眼睛。

隻是艱難地看了對方一眼,她就徹底沒了呼吸。

他來晚了。

讓現代化的首都,竟然還出現了這種凍死在橋底的人。

周中鋒的心在這一刻,有一瞬間的難受,他摸了摸對方的鼻子,已經涼了,身體也涼透了。

或許,那最後的一眼,都是回光返照。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一雙眼睛,漂亮到極致,但是卻有著死寂和清澈混在一起,看的人心悸。

周中鋒試圖把對方抱起來,卻發現對方的手底下的沙石上,蓋著三個帶血的字。

薑舒蘭——

或許,她不想讓自己死了以後,還是無名的人。

這才會寫下自己的名字。

隻是,周中鋒在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徹底懵了,薑舒蘭!?

她是薑舒蘭?

薑平安的姑姑?

曾經的首富,鄒躍華的太太薑舒蘭?

身為首富太太,她怎麽會被凍死路邊?

這根本不科學。

在這一刻,周中鋒徹底沉默了,在看著那染血的三個字時,他抱起了對方,隨即低聲道,“我會查清楚的,給你,給薑平安一個公道的。”

那一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中鋒總覺得對方的怨恨和不甘,似乎也跟著消失了。

對於周中鋒來說,原本還隻是抱著對父母的交代,才來查這個案子的話。

在經曆過,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在他麵前凍死,他卻沒能救下對方後,那一顆心也跟著徹底沉了下去。

他!

一定會查清楚,這所有案子的。

周中鋒的速度很快,先是從鄒家開始查,鄒家害人的手段,並不高明,隻是因為位置待的高,許多人都幫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一旦動真格的後。

鄒家那一艘大船,在周中鋒眼裏,渾身都是漏洞,隨時都有被海水倒灌沉入海底的風險。

而他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三天後。

首富——鄒躍華的原配妻子,凍死路邊的消息,一下子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這個消息,引起了全社會的關注。

鄒躍華是誰啊?那是人儘皆知的大富豪啊,這種人的妻子,會被凍死在路邊上?

說是乞丐還差不多吧?

不過,現在就是乞丐,也有收容所啊,也不至於凍死在外麵。

堂堂首富的妻子,凍死在路邊,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鄒躍華也跟著震驚了,“薑舒蘭死了?被凍死在外麵??”

他們隻是覺得,薑舒蘭咄咄逼人,天天欺負喬麗娜,這才把人趕了出去。

萬萬沒想到,薑舒蘭竟然死了!

還是被凍死的!

這話一說,鄒陽,鄒美,喬麗娜都跟著安靜了下去。

“怎麽回事?”

實在是沒辦法的鄒陽開口了,“爸,那天晚上舒蘭阿姨罵我媽才是鳩占鵲巢,我一氣之下,把舒蘭阿姨趕出去了。”

“這件事您也知道。”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薑舒蘭竟然死在了外麵。

而鄒陽也是在這種時候,才驚然察覺,當時室內是二十幾度的空調,薑舒蘭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裝睡衣。

如果是這樣的話。

身無分文的薑舒蘭會被凍死,也不意外了。

這下,大家都跟著安靜了下去。

“想辦法,把這件事給我摁下去,快點立馬摁下去。”

“找人,把新聞給撤了,現在立刻馬上撤了。”

鄒躍華穿著做工精良的西服,氣急敗壞道。

隻是,這個命令沒下達過去,那邊的秘書,就小心翼翼地說道,“鄒總,您看看最新的新聞,我們鄒氏集團被人舉報偷稅漏稅了。”

“如今,審計組已經把集團的財務室給單獨收押了。”

這——

鄒躍華懵了片刻,“你在跟我開玩笑呢?我鄒氏集團的財務室,被審計部門一鍋端了?怎麽可能?我們鄒氏集團每年都在朝上麵上貢的。“

“真的。”那邊秘書急哭了,“真的已經來了,審計還帶著記者上門的,現在新聞在直播。”

這話還未落,那邊又傳來消息。

秘書的呼吸都就急促了幾分,“鄒總,鄒氏旗下的食物中毒事件瞞不下去了,還有,旗下房地產塌方死人的消息,也壓不住了。”

這一個個消息傳來。

鄒躍華隻覺得腦袋都炸了,“怎麽回事?我是養了你們一堆廢物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現在才告訴我?”

那邊還想說些什麽。

但是下一秒,對方驚呼一聲,“你們不能抓我,不能抓我,鄒總,救我啊!”

這話通過手機傳了過來。

接著,就是一陣嘟嘟嘟的聲音。

在這一刻,鄒躍華也慌了,“去,現在去公司,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這話還沒說完,鄒陽就拉住了鄒躍華的胳膊,“爸,不能去公司,你逃吧!”

這裏麵不管是哪一個事件,都是致命的。

這話一說,鄒躍華徹底冷靜了下來,“對對對,我要先走!”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剛要行動的時候,外麵一陣破門而入的聲音,“鄒躍華,鄒陽在哪裏?“

“你們涉嫌重大殺人案件,請跟我們走一趟。”

一身製服的警察進來,手持木倉,木倉對準著鄒躍華和鄒陽。

喬麗娜被嚇的尖叫了出來。

卻被另外一個製服警察,給當場給捂著了嘴巴。

喬治更是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而鄒躍華還試圖讓自己談判,“警察同誌,你們是不是抓錯了,我是納稅大戶,我更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還有我兒子,他是物理界的天才,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請你保持沉默,不然我們認為你們這是妨礙公務,企圖叛逃,我們有權將你們擊斃。”

這話一說。

原先還試圖掙紮的鄒躍華瞬間安靜了下去。

倒是,手銬拷在鄒陽手裏的時候,他突然道,“我隻是研究物理,家裏的事業和我沒關係,我更沒有殺過人。”

這話一說,鄒躍華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好兒子,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警察看了一眼鄒陽,冷淡道,“薑平安。”

這話一說,鄒陽的臉色立馬白了,他沒殺薑平安,但是他隻是見死不救。

看著薑平安去死。

然後又侵占了對方的學術成果。

不會的不會的,當時隻有他和鄒美才在,小美是不可能告發他的。

那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鄒陽很快就知道了,雖然不是鄒美說的,但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父子兩人被帶走後,再查清楚案件後,事件結果迅速被公布了出來。

鄒躍華涉嫌偷稅漏稅,謀財害命,且縱容自己與親人對妻子薑舒蘭的故意打壓疏忽,造成對方死亡,故被判處死刑。

鄒陽涉嫌兩條人命,繼母薑舒蘭與其侄子薑平安,且同時違法侵占他人學術成果,被學術界公開除名,且以故意害人等多項罪名,被判終身□□。

同時,鄒氏集團的股價一路暴跌,一直到破產的地步,曾經的鄒氏集團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房產被查抄,銀行賬戶被凍結,剛做了首富太太夢,自以為鬥贏薑舒蘭的,喬麗娜領著兒子喬治,再次流落街頭。

且,在娛樂圈紅遍半邊天的鄒美,涉嫌包庇罪,被公安帶走,這消息一出,全網嘩然。

三天後,鄒美涉嫌多項包庇罪,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比起鄒家其他人來說,鄒美的罪名算是輕的了,但是在娛樂圈來說,坐牢對於一個當紅的藝人來說,這是無法洗白的汙點。

這等於鄒美的事業,正式宣告結束。

鄒家興盛用了二十年的功夫,而衰敗,隻用了一周。

周中鋒便讓一個偌大的鄒氏,徹底分崩離析。

等到對方鄒家人判處死刑的那天,周中鋒也將薑舒蘭的骨灰,送到了薑家為數不多人手裏。

薑學民。

對方明明才四十歲,但是看起來卻像是五十多歲人。

當拿著骨灰盒的時候,薑學民眼淚一下子下來了,他朝著周中鋒跪了下來,“謝謝,謝謝。”

除了這兩個字,他不知道在說什麽了。

是對方,讓他,讓剩下的薑家人看到希望。

看著那一家子,終於遭到了報應。

周中鋒扶著他起來,“接她回去吧。”

“她應該是想回家的。”

說出這句話的他,連自己都有些訝。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句話,卻如此的理所應當,就仿佛一開始這般了解對方一樣。

薑學民眼眶紅紅地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周中鋒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遞出去一張銀行卡,“這是查案過程中,查到幾十年前,一位叫鄭向東的,離世的時候,把自己的所有遺產,全部留給薑舒蘭。”

隻是,對方不知道,而這筆錢也比鄒躍華他們侵占,成為鄒家能夠崛起的第一桶金。

薑學民怔了一下,他搖頭,“我姑知道,她不會要的,幫她捐了。”

她姑這輩子,最怕的,最怕的人就是鄭向東。

他們家這輩子,最恨最恨的人有鄭向東,有鄒躍華。

沒有鄭向東,薑舒蘭就不會嫁給鄒躍華。

周中鋒聽到這話怔了一下,“確定不要?”

裏麵可是足足五十萬。

“不要。”

“麻煩您了。”

薑學民抱著骨灰盒,背影蕭瑟的上了火車,而周中鋒看著那銀行卡,沉默了片刻,隨即捐給了福利院。

周中鋒原以為,解決了薑平安和薑舒蘭的事後,他的生活就會再次歸於寧靜。

但是,周中鋒沒想到的是,從送著對方骨灰盒離開的那一天開始。

他就開始反反複複的做一個夢。

夢裏,都是他和薑舒蘭的相處的情景,在海島,在家裏,在各種地方,他們極儘全力的纏綿。

對方一聲聲中鋒,喊他心頭發軟。

他們相遇相知相愛,隨即相伴一生。

在夢裏,他愛她,愛如骨髓。

但是,夢醒後,孤寂的屋子裏麵隻有周中鋒一個人,看著再次濕濡的床單,周中鋒陷入了沉默。

他坐在床邊,點了一根煙,默默的抽了起來。

身為光棍的四十多年的他,這是他連續地三十八天,做同樣一個夢了。

薑舒蘭?

薑舒蘭?

薑舒蘭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

為什麽他的夢裏,全部都是她?

周中鋒不明白,第二天一早,他便踏上了東北的火車,他要去見她,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可惜,他去的時候,薑家人搬家了。

他按照村民們指著的一條路,一路向上,在半山腰的位置,遇見了一個落魄清冷的寺廟。

隻有一個清瘦的老和尚在拿著一個掃把,清掃院子的積雪。

四目相對。

在這安靜的深林裏麵,雙方都看到了對方。

周中鋒沉默了片刻,他從來不信佛,但是連續三十八天的想同夢境,讓他第一次產生了,去給佛祖捐一下香油錢也行。

可是,他還沒進門,就被老和尚給用掃把攔住了,“施主,既然不行佛,何必進寺廟?”

周中鋒沉默了片刻。

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可是連續的夢,卻讓他有些不堅定了。

他不明白,他和死去的薑舒蘭,到底是什麽關係?

老和尚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他雙手合十,麵色慈悲,“阿彌陀佛,施主,你今生替對方了結因果,來生,必定有一場姻緣贈你。”

周中鋒愣了片刻,想要問些什麽,老和尚卻拿著掃帚,慢慢的關上大門。

周中鋒看著那緊閉的大門,沉思了許久,隨即,踏上厚厚的積雪,到達山頂。

山頂上有一座小墓碑,墓碑上落了厚厚的積雪,周中鋒用手,一點點清理完積雪。

隨即,露出了墓碑上的字,薑舒蘭,薑氏女,生於一九四九,死於一九九七。

再接著是一張照片,是對方十八歲的照片,照片上的對方,笑麵如花,美的無憂無慮。

周中鋒一點點坐在墓碑前麵,看著那一張照片,腦子裏麵那些被忘掉的夢境畫麵,也逐漸想起。

像是放電影一樣,一幀一幀的慢鏡頭掃過。

薑舒蘭啊!

是周中鋒的薑舒蘭啊!

周中鋒瞬間沉默了下去,他抬手一點點撫摸著照片,聲音嘶啞道,“抱歉,我來晚了,下輩子,一定護你周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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