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外麵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
透過窗簾半掩的縫隙,可以看到,黑暗中滴落在窗戶上的雨滴,向下墜落,化作一片片流動水漬,不停撫摸著昏暗的玻璃。
密集的雨點撞擊在窗戶上,門外也有無數的手掌在敲擊著。
它們似乎都想要進來。
方奕手中緊握著斷裂的長矛,另一隻手握在門把手上,輕輕轉動。
門縫打開,頓時數根細小的透明觸手鑽了進來。
方奕心中一橫,一把將門徹底打開。
手中的長矛就要狠狠刺出。
恍惚之間,他眼神瞥見了什麽,手中就要揮出的長矛頓時停住了。
站在房門外的是一個男人。
他骨瘦瘦如柴,身體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已經被雨水淋濕。
在對方後背的脊柱上,一條粗大的蟲子緩緩蠕動著,連接著他的脖頸和脊柱,似乎在吞吐著什麽。
一根根透明的觸手從他的體表冒出,就像是在身體的每個毛孔中都存在著蟲卵。
隨著蟲子的生長,它們化作一條條纖細透明的觸手,撐大了毛孔,纖細密集地從裏麵鑽出來。
這個男人皮膚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似乎失去了全身的血液,身體凹陷、乾癟。
臉部的兩腮隻剩下一層皮包裹著骨頭,顴骨高高翹起,雙眼充血,滿是猩紅,像是兩個燈泡一般被硬生生塞進眼眶中。
整個人顯得無比憔悴且猙獰。
雖然男人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但是方奕依舊能從他消瘦的臉龐上認出對方。
“嚴峰……你怎麽了?”
方奕盯著眼前的男人,神情中滿是震驚與疑惑。
此時,嚴峰的狀態很不好,幾乎全身的血液都要被龍線蟲吸乾了。
他算是先儺中的異類,不屬於肉體侵蝕,也不屬於精神侵蝕,而是以正常人狀態被儺物寄生。
儺物就是沾染詭異的動物,龍線蟲本身就具有寄生能力,沾染詭異之後更是無法擺脫。
動物會不會和人一樣被詭異侵蝕,這個倒是並不清楚。
但是對於嚴峰來說,儺物和先儺兩者也差不多。
他每動用一次詭異能力,龍線蟲都會在其體內長大一分。
以他目前的狀態,顯然已經是被逼到極限,龍線蟲成長到了身體無法承受的地步。
門前,嚴峰看著麵前的方奕,麵無表情,平靜的說了一句,“方奕,和我離開這裏,我有事和你說。”
方奕沒有遲疑,而是點了點頭,直接將筆記等物品收進背包裏,拿起斷裂的長矛。
之後直接和嚴峰下了樓。
因為夜已經深了,外麵還下著雨,所以酒店外基本沒有人。
嚴峰直接坐上了一輛車上,方奕也跟著上了車。
前者點火加油門,直接把車開了出去,看著這行駛的方向,似乎是在前往無人的郊區。
在車上,嚴峰背後脊柱上,那條龍線蟲又蠕動了一下。
他體表毛孔中鑽出的觸手更多了,就像是長出了一身的透明毛發,從體表冒出,向著車廂的其他地方延伸。
方奕能看見對方抓著方向盤的手在微微顫抖。
嚴峰手掌上一層蒼白的外皮,包裹著骷髏般的骨頭,整雙手顯得猙獰又嶙峋。
整輛車的車速越來越快,引擎的轟鳴聲與磅礴的大雨混在一起,擾得人心中不得寧靜。
方奕終於忍不住了,他開口問道:“你們在秋南山的倒轉深淵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嚴峰突然間,渾身一顫,方向盤微微偏離。
因為車速太快,輪胎打滑,整輛車直接在馬路上發生了側翻。
轟隆一聲,車子直接撞在了郊外公路旁的一棵大樹上。
飛速旋轉的輪胎濺起大片的雨水,熾熱的引擎蒸騰出滾滾熱浪。
傾倒的車輛玻璃碎裂,留下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