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淡淡道:讓我們走到如今之境地的,是你,不是我。
你要怎樣才肯信我
我已經為這份信任付出過一次生命,現在,多說無益,我印象中的方鵬舉,不是不敢應戰的懦夫。
方鵬舉不為所動:你就那麼自信能夠殺了我
薑望平靜地看著他:不妨一試。
方鵬舉注視了他半晌,忽然哈哈一笑:可惜你殺不了我,我們的決鬥無法成立。因為就在前日,我已道脈初顯,可以說已經是內院弟子!你我層次不同,如何決鬥
他說著站直身軀,全力激發道脈,在場的人都可以感知到,有一股氣勢自他脊柱大龍升起,令他精神蓬勃而起。這說明他已顯現道脈,肉身可以反饋道脈誕生道元,正式擁有超凡力量。
道院對決鬥早有相應規定,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對於不同層級間的決鬥邀請,任何人都可以無條件拒絕。這是為了保護低品修者,使其避免高品修者借此欺辱。但在此時,變成了方鵬舉逃避決鬥的理由。
他雖然顯現了道脈,但時日未久,更沒有開始修習道術,因此力量並沒有本質的提升,故而仍沒有與薑望交戰的把握。
薑望沉默了。
他沉默地看著方鵬舉,情緒複雜。
而後緩緩說道:為了這顆開脈丹,我單劍闖入西山,浴血奮戰,方才擊破賊巢。此戰,我身中十三創,有兩處致命傷。
為了開脈能達到最好的效果,我準備等身體恢複到巔峰狀態再用此丹。懷璧其罪的道理我懂,因而我不曾對任何人透露口風。所有人都以為我當天就會吞服丹藥,除了你,除了我們這五個出生入死的兄弟。因為我沒有任何事情,需要對你們隱瞞。
從五歲那年我接觸了修行的世界開始,我就在追逐這顆開脈丹。我沒有天生道脈外顯,要想超凡隻能依靠丹藥。它是我的修行路,是我的希望,是我唯一的光。你是知道我的家庭情況的,你是知道我有多努力的。我每日天沒亮就起來練劍,月上中天才去休息。我從來不去青樓妓館,也從不以任何方式放縱自己。整個楓林道院,我敢說沒有任何一個外門弟子比我更努力。為了這顆開脈丹,我努力了整整十一年!
薑望說著,也死死地盯著方鵬舉,和著我的汗我的血我的淚,我的這樣的開脈丹,好用麼
場內一時寂靜。
淩河嘴唇抿緊,趙汝成咬牙不語,甚至於杜野虎這樣的漢子竟也紅了眼睛。
是啊,他們誰不知道薑望的癡、薑望的累、薑望的苦
而方鵬舉,竟然狠得下這種心來!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方鵬舉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被他強壓下去,我伯父上旬帶商隊經行雲國,恰巧從一位手頭拮據的修者那裡買回了一顆開脈丹,我因此得以道脈外顯,與你又有什麼相乾不要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出身低貧,為求奮進不擇手段!我方家家財萬貫,難道就買不起一顆開脈丹嗎
趙汝成已是恨極,說話不再收斂詞鋒:是啊,方家的確家財萬貫。可惜你父母早逝,你又不是方家嫡脈獨苗,分配給你的家族資源更是有限。不然,怎麼這麼長的時間,你都沒能擁有開脈丹,卻又這麼巧,在我三哥遇襲之後就有了呢
那還真是巧合。我隻能說,太巧了!方鵬舉眸現寒光: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再說,看在我們兄弟一場的份上,我不與你們計較。再有下次,成為內院弟子的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尊卑有序!
你!趙汝成怒極。
杜野虎更是咬碎鋼牙,要不是院長在場,他恨不得一拳搗爛方鵬舉那張俊臉。
唯獨薑望,反倒顯得平靜:方鵬舉,我告訴過你的。你太傲慢,太自以為是,也常常因此忽略真相。我教過你的,為什麼你就是教不會呢
你為什麼不想想,如果道證決鬥不能夠成立,那麼董院長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上前一步,同樣激發道脈,脊柱大龍中的那條蚯蚓激烈遊動起來,整個人像劍一樣銳利,像劍一樣挺直!
那是因為,我也已經顯現道脈,正式擁有了超凡可能啊!
我們層次相同,你又不敢讓院長調查。因而,決鬥成立!
方鵬舉大驚失色的同時,院長董阿已經揮開大袖。
就在道院門口,就在薑望方鵬舉兩人腳下,忽然一顆樹苗破土而出,在幾息內就瘋狂生長起來,長成一個巨大木樁,將兩人托起,而將其他外院弟子都隔在外麵。
木樁頂部似被利器削過一般平整,十步見方。遠遠看去,便是一個木質圓形高台。隻是在高台四周,有枝丫搖曳。
方鵬舉毫不懷疑,一旦自己轉身逃跑,這些看似人畜無害的枝丫便會化成噬人惡獸。
而薑望的手已經按在劍柄上,蓄勢待發。
董阿隨手一招,一根枝條扭動著將方鵬舉之前丟在地上的劍卷起,甩上高台。
方鵬舉伸手接住。
在永遠無法看清麵容的道尊雕像前,五品內府境強者董阿,漠聲宣布:道證死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