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情況有些不妙,師弟小心些。張臨川說。
小弟明白。
這處小院有三間屋子,正對著院門的是大堂,門敞著。一具屍骨就趴在門檻上,亦是不見血肉,隻剩骷髏。從身上的衣物來看,應當便是此間的男主人,獵戶唐大牛了。
薑望小心地跨過這具屍骨,走進大堂中。
大堂四壁空蕩蕩的並無什麼裝飾,倒是中間擺著一張八仙桌,四張條凳,桌上還有一些吃剩的飯菜,用一張竹編的罩子蓋著。
在左邊的條凳底下,便躺著這戶人家的女主人,那團粗布衣裙可為佐證。
然而……飯菜都未變質,屍體卻隻剩白骨了。
莫名的寒意刺著尾椎,隱隱的恐懼也不知何來,薑望幾欲拔劍。但畢竟也經曆過不少生死搏殺,他按捺住本能,避免了在張臨川麵前丟醜。
這些血肉絕非被啃噬的,而是某種邪法的作用。張臨川一手捂著手帕,隨意觀察四周,看得出來隻有厭惡而無恐懼,這兩個人身死的時間並不長,但血肉全沒了,便也丟失了許多線索。你與襲擊外院的妖人交過手,可有什麼熟悉之處
薑望搖搖頭,我現在隻看到兩具屍骨,無法判斷。隻是這彌漫四周的屍氣……
怎麼
我當時被對方操縱屍體攻擊,中過屍毒,是董師出手解的。
張臨川點點頭,始終沒有放鬆捂著嘴的手帕,徑自往大堂右邊的房間走去,我們分頭看看,有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的。
張臨川乃入品修士,通天宮裡道旋輪轉,道元自生。薑望自不會擔心他,當下便按劍走向左側房間。
……
這處房間……
很小。
進門就能看到一隻木馬,靜默地立在地上。這木馬格外的精致、光滑,顯然傾注了製作者不少的心血。
木馬不遠處是一張矮桌,其上散落著彈弓、撥浪鼓之類的小玩意。
而在矮桌一側的牆壁上,薑望看到了走進這處院落以來唯一的裝飾。
那是一張小小的畫布,上麵用稚拙的筆觸,畫著三個小人。
兩個稍大的,牽著一個小的,跑在一片花海之中。
在小人身後,還跟著一隻搖頭晃腦的小狗。
這本是一個完整的家,一整個春天,都曾經盛開在這裡。
薑望勉強著繼續往裡走,直到在那矮小的床榻前,看到了散碎的花布衣服。
目光往上,他於是理所當然地看到了這個家庭裡的最後一副白骨。
小小的、纖細的、脆弱的,孤獨無助的骨架。
那是一個曾被父母視若珍寶的小女孩,在這世上唯一的留存。
他感到憤怒。
無法抑製、無比暴烈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