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阿湛咂摸了一會兒:不對啊,黎師兄。合著這三個人裡,就我需要指點
黎劍秋笑而不語。
在方才那樣激烈的戰鬥中,他竟然對每一個人的戰鬥細節都了如指掌,足以說明他的遊刃有餘。
隻是不知為什麼,當時在三城論道上,卻並沒有足以匹配他實力的表現。
一支狼毫,筆杆豎而直,筆頭渾圓飽滿,筆鋒尖如細錐。
將它倒轉過來,便是豎筆峰的大致形狀。
越過山腰之後,再往上一段,便是筆頭的位置。也是整個豎筆峰橫切麵最廣的地方。
這裡,也是豎筆峰凶獸的大本營。
眾人隔得尚遠,便已可聽到群獸嘶吼。待他們稍稍靠近,就已有按捺不住的凶獸衝出。
這像是某個信號,隨即便如馬蜂窩炸開般,各種奇形怪狀的凶獸蜂擁而來。
風蜈、岩蛇、虎豺、山蛛……
在這種情況下,黎劍秋仍有閒心大概點了下數:還行,不到一百隻,遠遠沒有形成規模。
他往前一步,桃枝出鞘!
劍光璀璨,劍氣浩蕩。
整個人在一種瑰麗的嫣紅之中,擠進了獸潮。
有如春日至,桃花開。
桃花是血色,綻放的,是命魂。
黎劍秋身如紅潮,席卷獸潮。
薑望等人甚至完全沒有出手的機會,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紅潮退去,所有嘶吼、嘯叫,全都靜止。
隻剩黎劍秋削瘦的身影直立。
一個人,一柄劍,一地的凶獸屍體。
那樣的一副畫麵,好一幅大寫意!
黎、黎師兄。黃阿湛震驚莫名,連馬屁也忘了拍:你這麼強,還要帶上我們做什麼
黎劍秋桃枝在手,人望山腰,在這滿地的凶獸屍體間,忽然放聲長嘯!
聲震高崖,傳蕩遠山。
有如一朝鬱結儘去,說不出的暢快豪越!
他長嘯已畢,才收劍入鞘,說道:留字在石刻上的那個人,最愛人前顯聖,喜歡吹噓誇功。我帶你們來,就是為了滿足一下他,被後輩學子瞻仰的遺願。
薑望遲疑道:那位吳山師兄他……也是我們楓林城道院的學子
算起來應該跟祝師兄同期,不過實力就差遠了。他當年的實力,可遠不及現在的我。黎劍秋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懷緬更多一些,還是哀苦更多一些。
我跟你們說過吧我的隊友全死了。
黎劍秋頓了一下,繼續道:就是在他的帶領下死的。
他轉身望向豎筆峰山巔的方向,也或者隻是為了在薑望等人麵前背轉過身。
他的聲音響在山峰裡:他弱極了。但是當獸潮一下子爆發,衝破防線的時候。他擋在了獸潮前。說咱們楓林城道院的人,不能讓三山城的人看扁了。
他們所有人都擋在獸潮前,我跑了。
薑望等人看著他的背影,在山風鼓蕩下顯得格外孤獨的背影。一下子就理解了,他刻下的那個落款,敗家之犬黎劍秋。
這一行字,恐怕已經在他的心裡刻了兩年,七百多個日日夜夜。
而在他真正把這行字刻在石壁,並且殺儘豎筆峰凶獸之後,才終於能夠與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