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萬籟俱寂,鎮民大多已經睡去。
胡由能成為重玄氏嘉城這條礦脈的實際經營者,必然有他的本事。薑望倒也不會小覷。
他現在一身所學,的確沒有什麼合意的匿跡道術,索性直接以肉身力量躍上屋頂,完全憑借對身體的掌控做到悄無聲息。
胡宅屋頂覆的都是青瓦,薑望縱身如葉飄落。
尋至主屋,但聞隱隱有聲。
薑望估摸著位置,緩緩抽出一塊青瓦,往下一看,頓時轉過了眼睛。
一堆白膩的肥肉險些晃瞎他的眼睛。
此時聽得清了,那隱隱的聲音分明是床榻嘎吱的聲音。
薑望屏氣凝神。
須臾,那聲音便停止了。
接著便是好長一陣的窸窸窣窣。
薑望聽到一個老男人的聲音說道:明天你就彆過來了,少孟要回來。
此人應當便是青羊鎮亭長胡由。
緊接著一個女聲抱怨道:你老婆都死八年了,續弦不是很正常嗎咱們為什麼總要偷偷摸摸的難道還能躲他一輩子
胡由勸道:你就忍忍吧。他在外修行,也不總回來。
那這次又是為什麼回來了呢
這事你彆問,知道了沒好處。
女人大約是生氣了:就知道叫我忍,叫我彆問。你怎麼不叫你兒子忍一忍,不讓他叫我一聲娘
他自小就是個蠻的。如今又學了一身本事,難道你敢惹他
女人的聲音頓時小了,隻是抱怨道:就沒聽說過老子怕兒子的。
唉。等他走了,我再好好補償你。
……
薑望聽了半天牆角,也沒聽出彆的什麼有用的東西。
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胡少孟他老爹胡由偷偷給他找了個後媽,但礙於胡少孟的脾氣,不敢公然娶進門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他將瓦片小心翼翼地塞回去,然後躍離此地。
本來今晚他還打算搜一搜胡少孟的房間,但是想來,胡少孟既然很久沒有回來,住處也不會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倒不如等他回來再說。
從胡由的話來看,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
回礦場的路上,被夏夜的風一吹。
薑望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席子楚、胡少孟都在外地修行,為什麼都在這段時間回來難道隻是巧合嗎
……
心裡掛著事情,眼看就要到小院了,薑望心中一動,故意轉變方向,假裝正往外走。
向兄,你也出來賞月
他衝晃蕩過來的落魄大叔問候道。
也不知這位姓向的大叔整天晃蕩來晃蕩去,晃蕩個什麼勁。
此人抬起眼皮,看了薑望一眼。
唉。他長歎。
……薑望忍不住道:我能不能問問,你總歎什麼氣
你不覺得……他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這樣的生活很無趣嗎
……我才剛來。
唉,相信我。我們這輩子也沒什麼出息了。就這麼熬著吧,熬過了今天熬明天。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直到老去,死去,被黃土掩埋,化為黃土。
他耷拉著眼皮:人生真的沒有意義。
薑望並不是那種時時刻刻想要帶著彆人一起燃燒的熱血少年。
我想起來我還有一個覺沒有睡。
他二話不說,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