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玄極就是考慮到這一點,認為齊國的心理預期應該隻是數城之地,借著困鎖瘟毒的時機,以救厄名義,完成事實上的占有,而又不必有輿論的譴責。
很多陽國大臣也是持有同樣的看法。
而以陽建德為代表的另一撥人則認為,齊國如日中天,說不得便要合東域成東國,而後西爭天下。在這種大略之下,區區一些物議,他們根本不必理會。
這名遞交降書的陽國使臣亦是持後種看法,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錯了,重玄褚良,或者說齊國,很在意天下公議。
然而這種在意,或許比不在意更可怕。
因為這種在意的結果,便是重玄褚良現在做的事情。
其人儼然已是下定決心,要困鎖陽國,隔絕內外了。
放在平時,陽國完全可以閉國自守,撐個三年五年的不會有問題。然而現在是什麼時候瘟毒異變,正在肆虐的時候。正是需要集中力量對付瘟毒的時候,正是需要外界幫助的時候。
但齊軍大軍圍境,陽國還能夠集中力量對付異變的瘟毒嗎
重玄褚良此舉,就等於要把陽國之人……舉國逼死在境內!
這就是【凶屠】!
他當然不踏陽國之土,因為他不必踏上陽國的土地,不必親自動手,瘟毒就會替他殺死所有陽國人。
而齊國甚至還不必背負惡名,因為他們事實上的確替東域,乃至替天下,遏製了可怕的異變鼠疫。
他隻要在事後接收陽國土地便是了。
看著麵前這個瞧來十分溫和的微胖老者,陽國使者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魔鬼的樣子。
一直到離開軍帳,到讓炙熱的陽光籠罩,他仍如置身冰天雪地中,身心都隻感受到刺骨涼寒。
……
陽國使臣飽含屈辱地送降書而來,又滿心絕望的踉蹌離去。
軍帳之中,一名大將忍不住出聲道:大帥,既然陽君識時務請降,您何不順水推舟不戰而屈人之兵,乃兵法最高境界,也足見大帥威名。若能不戰,何必一戰須知不僅土地是資源,人口亦是啊。有陽庭的配合,更能順利接收陽國全境。將陽國人打散,遷移各地,不出三代,亦是我齊人。
重玄褚良慢慢地看了他一眼,緩聲問道:田將軍,陽建德許了你多少好處
這名大將臉色瞬間煞白,密集的冷汗沁滿額頭,就連聲音也帶著顫:卑職忠心耿耿,怎會與陽賊勾連所思所想,都是為我大齊考慮,為大帥考慮啊!
重玄褚良把目光掃向其他將領:你們呢也做此想
眾將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更不必說出聲。
重玄褚良靜等一陣,才笑了笑:大澤田氏果然家雄勢大。這麼多人都對本帥的決定沒意見,偏你姓田的有意見。嗬,有趣。
田姓大將再顧不得其它,撲通一聲就跪倒,整個額頭都貼在了地上:卑職豈敢!實在是心思愚魯,慮事不周,嘴笨舌拙!但卑下內心可昭日月,對大帥絕無半點不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