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的衝鋒了。
雙方都非常清楚這一點。
除非陽建德能夠一次衝陣擊破重玄褚良。
然而這又何其艱難
戰場上,有時候比的就是耐心而已。
耐心陽建德或許不輸重玄褚良,局勢卻由不得他再等。
未等到秋殺軍傷亡到達那個讓重玄褚良無法回避的警戒線,陽國大軍已先一步崩潰了。
他隻能帶隊先發。
但重玄褚良後發而先至。
蓋因雙方士卒的素質全然不同,陽軍本就不如齊軍,況且陽建德所領還是雜兵,重玄褚良所領是精銳中的精銳。
兩隊生力軍在紀承的將台之後相逢,相撞……相殺!
無論敵我雙方,其實都很難理解陽建德為什麼自領一萬雜兵。
或許是因為陽軍勢弱,精兵不足,得儘著紀承用,而陽建德自負用兵之能,不必儘使強兵。
接戰之前,重玄褚良亦如此想。
然而陽建德三番五次求戰重玄褚良,自然是有他的底氣。
他的底氣,便是傳承上古魔道之祖的絕世魔功,滅情絕欲血魔功!
接戰之前,陽建德身上還籠罩著陽氏秘典大日金焰決所發的金光,瞧來威嚴光明。
令人驚懼的是,在接戰的一瞬間,跟隨陽建德衝殺的那一萬戰兵,身上全部燃起血焰!
因為陽玄策常駐倉豐城,雖然胡鬨,卻甚得人心。此城域百姓生活不同彆處,對陽庭的擁戴也強過它城。
這些出身倉豐城的義軍,乃是感於國事,奮勇而來。
陽建德將他們收為親兵,歸入麾下,也令他們感到榮耀。
戰前發下的咒符,雖則不知用途,也都貼身放了。
陽建德親自教的簡單站位,雖然不明白用處,但也都用心記了。
卻沒想到,這是催命之符!
一萬戰兵齊齊燃起血焰,隻在頃刻間,便為血焰所化,屍骨無存。
而後血焰朵朵,儘入陽建德體內,將他染成了血色。
身上金光轉血光,德光轉惡光!
整個戰場都靜了一瞬。
陽建德放聲大喝:我陽國好兒郎,以身捐國,助我成就神功!
我陽建德必以死捍衛家國,讓英雄瞑目!
說慚愧,未必沒有。說殘酷,未嘗不是。
然而陽建德非常清楚,自天雄軍覆滅之後,他便再沒有選擇!
齊國對陽國的侵染潛移默化,他早年殫精竭慮,付出的所有努力,也隻是勉強延續陽國社稷罷了。
他早已看透這一切!
齊國崛起,是陽國的大不幸。
生而為陽國之君,又有滿腹韜略,一身雄才,是他陽建德的大不幸。
參天巨木之側,沒有雜樹的生長空間,既無陽光,也得不到雨露。
修煉滅情絕欲血魔功是迫不得已,也是唯一的希望。
若生在東域動亂之時,他陽建德自負必是一代雄主。若生在尋常人家,他也能成就一代強者,一生窮極修行儘途。
然而他生在今時今日之東域,生於今時今日之陽國。
延續二十七代的社稷擔在肩上。
他沒有選擇。
他不止一次的這樣告訴自己,他沒有選擇!
所以他才能狠下心來殺絕血親。
所以他才能坐視紀承之死——那是曾教他挽弓,教他用兵的人。
事到如今,再殺這一萬義士,也沒有什麼該與不該了。
若死在此處,萬事皆休。若斬了重玄褚良,逆勢翻盤此戰,則什麼都來得及分說。
自古而今,成者為王敗者寇,一將功成萬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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