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世統領北衙這麼多年,當然不會看不到這種輕視。
但他也不跟小輩翻臉,隻點點頭:好!大元帥府的威風,本尉見識到了!
他轉身瞧了鄭商鳴一眼,冷道:還不走
鄭商鳴不發一言,低頭跟在他身後。
離開鎮國大元帥府所在的街道,鄭商鳴就停下了步子,不肯再走。
但他又隻是定在那裡,並沒有直接離開。他的兩個腳尖,朝著兩條不同的街道,顯然心裡也很迷茫,不知該去哪裡。
隻不過是本能的驕傲,讓他不想在遇挫之後立即重歸父親羽翼之下。
說是拉不下臉也好,說是彆扭的臭德性也好。
作為過來人,鄭世很清楚。
這是兒子第一次被現實敲碎的時候,也是他長大的時候。
鄭世回過身,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聲音難得的有了一絲和緩:跟我回去吧,軍中也不是淨土。生來家世如何,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但是你可以決定的事情,有很多。
他忽然發現,兒子竟已這麼高大,是個男人了。而他好像從來沒有跟兒子說過這些心底的話,好像從來隻把他當一個叛逆的小孩子看。
時間……太匆忙了。
你娘走得早,我忙於公務,生活上對你有所疏忽。你自小對我有怨言,不想依靠我,我能理解。
你覺得我能做到的事情,你也能,這很有心氣,這很好。我很歡喜。
但是,商鳴。我白手起家,憑自己打下一番事業。不是為了讓我的兒子效仿我。而是為了讓我的兒子起家時,不必像我當初那麼難,那麼辛苦。你能明白嗎
鄭世說著說著,終究所有的情緒,化作一聲歎:做我鄭世的兒子,不丟人。
鄭商鳴低著頭,一直沒有說話,但他的肩膀,漸漸開始控製不住的顫抖。
……
鎮國大元帥府門前發生的這一切,明麵上連一個看熱鬨的人都沒有。
當然實際上偷偷盯著的眼睛絕對不少。
瞧著這一對父子離去。
文連牧的心情蒙上了一道陰影,但他依然不見失落,說話也極有條理:以鄭商鳴的性格,絕不會通知他爹。如果這種時候都要通知他爹,那他以前獨自努力的一切,都算什麼這是在否定他自己。
不靠他爹王夷吾冷淡道:如果他爹不是鄭世,被我擺弄也就擺弄了,還敢找上門來
這話說得很殘酷,但也很現實。
如果沒有鄭世,鄭商鳴今天找上門來,就是一個死。
當然,如果沒有鄭世。王夷吾也根本懶得擺弄鄭商鳴。
所以我說,他活得很彆扭,很矛盾。
文連牧強調了一遍。
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懷疑自己的判斷。
那鄭世是怎麼知道的還親自趕了過來。
王夷吾很不滿意。
但凡剛剛巡檢府換另一個人來,但凡有戰而勝之的把握,他就絕不會讓鄭商鳴離開。
因為這意味著本次計劃的徹底失敗。
他非常不喜歡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