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八枝左手托舉著人頭,右手拉著藤蔓。
人頭貼在他的心口位置。
藤蔓極長,一直垂到果屋下。
他的八條辮子整齊地分成兩邊。
青七樹似乎與他不太對付,板著臉便迎過去。
但青八枝輕輕一讓,繞過他,一臉欣喜地道:青花,你是來迎接我的嗎
八枝!青之聖女還未說話,青七樹已經板著臉轉回來,攔在他麵前:你說的龍神使者,是什麼回事
青八枝探頭盯著青花看,七樹並不如他高,但墊著腳,隨之左右移動,始終占據他的視線。
七樹,我真是小看你了。青八枝終於不能再無視他:你跟九葉相狩,活著回來的居然是你
青七樹當然不便深入這個話題。
彆說這些沒用的,你說你找到了龍神使者
那還能有假完成相狩之後,我想著順便去打獵……嘁!他突然止住,輕蔑地看了青七樹一眼:我跟你說這些乾嘛!
一個急步晃開七樹,他衝著青花燦爛一笑:祭司大人還在等我呢,我先進去。
青花點了點頭,他便儼然如大獲全勝般,挺胸抬頭,大步往裡間走去。
從頭到尾,薑望被當成了透明人,耳邊甚至聽得到青七樹氣得磨牙的聲音。
事實上八枝的眼中隻有聖女青花,若不是青七樹一個勁的往他麵前擠,大約他連青七樹都看不到。
進去,進去,咱們也進去!青七樹嚷道。
青花也便跟著往裡間走。
薑望有意快走兩步,進了祭司打坐的房間,用身體擋住衝天辮小女孩的視線,不讓她瞧到八枝手裡的人頭。
他並沒有什麼彆的想法,隻是倘若安安在這裡的話,他也會捂住安安的眼睛,不讓小孩子過早看到這個世界血腥的一麵。
小孩子對世界尚且缺乏認知,過早看到這些,很容易帶來一生的陰影,甚至扭曲性格。
祭司大人!青八枝一進房間,便走到白發老嫗身前,半跪下來,把貼在心口位置的人頭,單手托舉到她麵前。
相狩……八枝完成了!
白發老嫗表情神聖,雙手捧過這顆頭顱,祝禱道:願神眷不滅。
房間裡,青七樹,青九葉,乃至於被薑望擋在身後的圓臉小女孩,全都同時祝禱。願神眷不滅。
祭司雙手交疊,將這顆頭顱抱在懷裡,這時才道:外來的少年郎,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對聖族來說,相狩中被割下的頭顱,不是什麼血腥之物,而是我們的美好與榮譽。小果兒可以看這些,也應該看。
從這番話裡可以判斷,祭司老嫗對外間的世界可能有一定的了解。不然她不會說出我知道你是好意這樣的話。如果她一直生活在神蔭之地,從未接觸過外界,聖族的道德觀念應該占據她的全部,她也就不會認為薑望的出發點是好意。
薑望心中並不認同,卻還是稍稍側開了身體。世情不同,他不能用他自己的標準衡量一切,這是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曾教過他的道理。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陌生的森海源界。
但不曾想,一隻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那個紮著朝天辮的小女孩,躲在他身後,並不願出來。
她也會跟著祝禱神眷,但對於聽到的頭顱字樣,小女孩明顯是害怕的。
看來無論生於什麼樣的環境,人類總有共通之處。薑望想。
白發老嫗略頓了頓,終究沒有就此說些什麼。
而這時候起身的八枝才注意到房間裡站著的青九葉。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為什麼你和七樹都回來了我需要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