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燕梟的老巢所在,在輿圖上被標注為懸顱之林。
那些顱骨沉默地掛在樹上,空洞洞的眼窩仿佛在注視每一個來訪者。
這種緘默,這種無望。已經延續了數百年。
四人散開。
青七樹持盾走在最前,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從現在開始,他履行他的責任。
所有針對龍神使者的危險,他作為聖族武士都要第一時間扛住。
對薑望等人來說,這是一次冒險,一次在危險之中尋求收獲的博弈。
但對森海聖族的武士來說,這是對不幸命運的抗爭。
是黑暗與光明的分野。
青七樹甚至壓根就沒帶他的刀,就是怕自己下意識的還擊傷到燕梟,從而觸及燕梟的複活條件。
之前在匿蛇之地,他被匿蛇攻擊了那麼多次,痛苦不堪,也依然沒有還擊一次。就是為今日而訓練。
這是千年來聖族最好的機會,或許也是最後的機會。臨行之前,姑奶奶如是說。
他藏在懷裡的匿衣,加進了匿蛇蛇王之皮的邊角料,品質上僅次於薑望全部用匿蛇蛇王之皮製作的那一件,僅這一點,是老祭司給他的小小偏心。
懸顱之林非常的安靜,明明是午後,卻像夜晚降臨時一般死寂。
這份安靜……讓薑望想到他剛剛降臨森海源界之時經曆的那段死寂的地方。
那個地方和懸顱之林,有什麼聯係嗎
那時,他也聽到了燕梟之鳴。
腳踩樹葉沙沙。
不要急躁。薑望提醒道。
蘇奇抿了抿嘴,真的也就按捺住了忍不住前突的身形。
武去疾邊走邊隨手用金針紮了幾下路過的樹。
沒有毒素。他說。
異樣的平靜。
四人謹慎前行,但一路上並沒有遭遇到任何襲擊。
懸顱之林的恐怖,似乎僅止於外觀。
往前走,往顱林深處走。
周圍的樹,像一根根光禿禿直挺挺的木杆,最頂上卻又枝葉繁茂。
在樹枝和樹乾的連接點,掛著那些慘白的人類顱骨。
青七樹的目光從那些顱骨上一掃而過。
沒有多看,不敢多看。
如果今日失敗,以後掛在這樹上的,有可能是我,也可能是我的孩子。他說。
薑望仔細地瞧過幾個顱骨後,沒有說話。
視野驟然開闊。
密林行到此處稀疏,出現了一片林間空地。
這裡應該是整個懸顱之林的中心位置。
令人意外的是,在這個地方,竟有一間小小的木屋。
薑望手已搭上劍柄。
顱林深處有人家!
木屋是樣式很尋常的木屋,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大門敞開,可以直接看到堂屋裡。
一方木桌,四張條凳。
一如尋常百姓人家。
桌上還有木碗木筷,木製菜碟。
仿佛哪家人正在吃飯。
隻是碗碟空空,桌前也並沒有人。
薑望的視線,停在屋外。
在木屋的屋簷下,掛著一隻燕巢。
一隻燕子就從鳥巢裡探出小腦袋來,打量著他們。
那眼神……
竟帶著喜悅!
大概是太開心了,它在鳥巢裡輕巧地蹦了一下。眾人於是清楚地看到它的全貌。
它不像森海源界裡的其它野獸一樣巨大,體型反倒與現世裡的同類沒什麼區彆,顯得很小巧。
樣子就是普普通通的燕子模樣,唯一不同的是,它沒有尾巴。
無尾之燕!
蘇奇的匕首已經倒持於手,薑望默默掐訣,武去疾拈住金針……
無尾燕低頭輕啄燕巢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