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隻穿著單薄綢衣,手上腳上都戴著鐐銬,長長的鎖鏈拖在地上,赤足而行的男人,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裡。
他走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很緘默。
因為他是田安平。
沒人能讓他成為囚徒。所以他的鐐銬當然是他自己給自己的束縛。
田安平拖著鎖鏈往前走,走到對峙的人們之前。
他沒有看對峙的雙方任何一人,而是抬起頭,看了一陣天空,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然而他沉默,其他人也隻能沉默。
一陣之後,田安平收回視線,麵帶疑惑,似乎他的確不解:我記得七星穀的規矩,幾百年前就宣布過
七星樓秘境結束後,無論參與者在秘境中結下了什麼仇怨,都不允許在田氏的地盤上清算。
七星穀中,不允許爭鬥。因為無論爭鬥的結果如何,誰生誰死,哪方勝,哪方負,最後田家都撇不開責任。
所以田家有延續這規矩的必要,他們也有這個實力。
這規矩已經延續了幾百年。
田煥章作為外樓境的修士,也有足夠的分量坐鎮七星穀。
但分量也隻是相對而言。
如雷占乾這樣家世顯赫的天才人物,發起怒來根本不會顧忌田煥章。
然而此時,田安平過來了。
田煥章不用理會,因為他再如何強大,雷占乾再如何違反規矩,隻要不當著他的麵大肆屠殺田氏族人,他也不可能真把雷占乾怎麼樣。頂多就是逐走。
但現在來的人是田安平。
齊國各方基本公認田安平的智略屬於頂尖層次,這樣的人物,理應懂得顧全大局。然而田安平與智略同樣聞名的,是他的瘋狂。
誰也無法確定他會做出什麼事。
智略與瘋狂這如此矛盾的特質,在他身上並存。
誰也無法確定,遇到的是哪種田安平。
他這個問題,當然應該雷占乾來回答。因為雷占乾是那個要挑起戰鬥的人。
但雷占乾不願意回答。他剛剛才被薑望嘲為雷先跑,剛剛才氣勢洶洶的要找回場子,總不可能田安平一出來,他就認慫吧
可要他真的硬頂田安平,他也確實有些發怵。實力確實不如是一方麵,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發瘋是另外一麵。
李鳳堯這時候出聲了,她忽略田安平,直接對雷占乾道:你離開天樞世界之後,我並沒有殺那個女人。你是應當知道我的脾氣的。我抑製的脾氣,能不能夠換你抑製一下脾氣
雷占乾鬆開拳頭,雷璽無聲散去。
他雖然在生死棋局裡也維護赤雷妍,但那更多是維護他自己的顏麵。一個相處沒多久的女人,真殺了也就殺了。他絕不可能因為赤雷妍而與李鳳堯拚命。
然而,此時此刻,他需要這個台階。
非常需要。
李鳳堯這三個字,當然值得我抑製脾氣。他說。
然後深深地看了薑望一眼,轉身離去。
從頭到尾,他和李鳳堯都似乎無視了田安平。但從始至終,他們所有的忌憚都在田安平身上。
按照道理來說,雷占乾是那個想要挑釁七星穀規矩的人。李鳳堯根本不必擔心自己和薑望會被針對。
但是怎麼說呢……田安平之所以讓人擔心,就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遵循的是什麼邏輯!
挑釁的人是雷占乾,但他若突然要殺李鳳堯或者薑望,也很符合他的作風。
至於殺了李鳳堯之後可能招致的石門李氏瘋狂報複,田安平發起瘋來根本不會考慮。
名門嫡子,他也不是沒有殺過。
田家因此遭受重創,這曆史也並未過去多久。許多人都還記憶猶新。
他的瘋狂由此得名,至今還有許多田家人視他為禍害,也是因為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