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有些吃驚,他用張臨川的名字縱橫天下,還是第一次被人拆穿呢。
本來確實是隨口敷衍,他雖然跟這少年年紀可能差不多,但是他要成熟得多,當不至於三兩句便要交心。
而且這少年雖然第一次給人傲慢強大的印象,但大約是被保護得很好,內裡其實單純。單純的另一麵就是,應該很好糊弄。
隻沒想到他單純是單純,但其實很敏銳,一眼就看出來薑望的敷衍。
薑望無奈地按了按額頭:怎麼跟你說呢,咱們這是在太虛幻境,你知道吧現世裡誰也不知道誰,暴露真實身份是一個挺冒險的事情。我們隻是打了兩次,根本談不上熟悉……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華袍少年隻是經曆得少,不怎麼通世故,但無疑是個很聰明的少年。
一聽薑望這樣說,立即便道:抱歉,是我失禮,忘了先自我介紹。我一時忘了這裡是太虛幻境,大家都不認識我……
哈,意思在現世沒有誰不認識他薑望突然想到了與重玄勝認識沒多久的時候,那家夥在戰鬥中不小心用了重術,一個勁的要他保密。也是對自家名頭非常的自信。一副天下誰人不識我的姿態。
這些個名門子弟啊……
不過話說回來,出身名門,也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我叫左光殊。華袍少年說。
啊你好,久仰久仰,幸會幸會。
薑望順嘴就是一番挺敷衍的套詞,但忽然反應過來。試探地問道:你認識……左光烈嗎
左光殊表情忽然一冷:看來他真的很有名。
所以你們是什麼關係,方便說嗎薑望問。
左光烈是他修行路上繞不過去的一個人,他雖已身死,留下來的光芒,至今還在幫他照亮前路。
他是我兄長。僅此而已。左光殊的態度已經很冷淡了,大概隻是因為教養的關係,還是做出了回答。
你們呢朋友敵人
薑望心中一動。大概明白了,左光殊為什麼在通天宮裡看到神魂焰花的時候,竟愣了一下。焰花道術本就是左光烈的天才創造,而他的神魂焰花基本是照搬焰花的思路。左光殊當然不會認不出來。
不過……兄長,和僅此而已,這兩句實在不搭。
兄弟倆的關係,好像不是太好。
當然不會是敵人,我很尊敬他。薑望坦誠說:我的名字是薑望。
是嗎左光殊冷淡道:可惜我已經不想認識了。
他似乎非常介意薑望在聽到他跟左光烈的關係之後才自報家門,難得想交個朋友的心思好像也熄了。
招呼也不打,便已離開。
論劍之地分開,重新化為各自的論劍台,將兩人送回。
薑望怔了一怔,他倒並未因為左光殊的失禮而生氣。這不過是一個有些孩子氣的少年,大概是不存在什麼壞心思的。
他隻是……突然想起來他服下的那顆開脈丹。
那顆趙汝成說非常難得的開脈丹。
強如左光烈,身死魂滅,血肉成泥,身上所有的寶物全都崩碎,卻獨獨保留下一顆丹藥。
難道丹藥會比那些法器、寶物更堅固、更不容易毀壞嗎
唯一的解釋,就是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左光烈下意識地保護了它。
揭開那堵在破裂瓶口的左光烈的血肉,看到那顆開脈丹的那一幕。
至今回想起來,仍然如此清晰。
那一次,他重新把握住了命運。
而左光烈在油儘燈枯時,仍拚儘餘力保留下來的那顆開脈丹。
是留給……剛才這個少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