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連響密得仿佛隻有一聲。
反彈的力量與前進的力量不斷疊加,一息時間未過,兩人就已經撞到一起!
拳對著拳,眼睛凝視著眼睛。
在董阿的眼睛裡,薑望什麼情緒都沒有看到,隻有嚴肅。
而在薑望的眼睛裡,董阿隻看到了血色的仇恨。
兩人在長街的中心定住,而自他們身後,地磚一塊一塊裂開,兩邊長長的地裂蔓延。隻有他們站定的地方,還完好無損。
三昧真火跳動而出,躍至董阿的拳頭上。
董阿隨手一揮,火焰並未熄滅,反而已經將他的拳頭燒去半截!
左手豎掌成刀劈下,直接將右臂斬落。
沾在這手臂上的三昧真火,還執著地在地麵蔓延。
而董阿的斷臂,迅速生出肉芽,膨脹、成長,恢複如初。
甫一交鋒,雙方都已動用神通!
刷!
一道驚豔至極的劍光耀起。
今夜本已無月,它卻成為明月。
不是天上月,卻是人間月。
劍光灑成月光,無比輕柔卻又無法逃避!
在此之前,薑望不曾有過這一劍,看到董阿時,這一劍卻自然湧現在心中。
此劍名相思。
無人不識月,無人不相思。
但薑望的這一劍,不是情人相思入骨,而是仇恨綿延無期。亙古如明月,至死方休!
無數個夜晚他仰望明月,看到的卻是董阿的咽喉。
恨意在無數個夜晚滋長,讓他得不到片刻安寧。
淩河、趙汝成、趙朗、魏儼、黃阿湛、唐敦、蕭鐵麵……楓林城域的那些人,原可以不必死!
對於他曾經信任過。尊重過、崇敬過的董阿,這一劍是他所有的情緒,所有的言語。
以徒弑師,想了太久!
曾經有多敬,後來就有多恨。
這是長相思這柄劍的相思。
看到這一劍的時候,董阿就已經感受到薑望心中痛苦煎熬的那一切。那一切不必言語,儘在此劍中。
薑望不僅仇恨董阿,也還仇恨自己。仇恨自己信錯了人,沒能挽救他生長於斯的楓林城,讓他的故鄉永遠淪為死域。
恨人,恨己。這些仇恨沉甸甸地壓在薑望心頭。讓他無法快意,不得展眉,積鬱平生!
這是無比驚豔的一劍,卻也是無比沉重的一劍。
麵對這一劍,董阿右手一抹,抽出一條鐵尺。
此尺剛直、肅穆、威嚴。
一側黑,一側白。涇渭分明,界限嚴格。
此為兩界尺,莊國刑事權威之所養,乃國之名器。
定善惡,厘對錯,分清濁,判生死。
鐵尺豎立,像淩厲刀鋒,抵住那明月一般的劍光。
並且發出質詢,拷問內心。
當街行凶,應該否
謀殺故人,應該否
以徒弑師,應該否
一尺抵劍,而董阿左手五指大張,按向地麵。
整條長街,不停有樹芽鑽出地麵,撞碎地磚,迅速成長、膨脹。長街上所有散落的木製品,推車、貨架……除了有意避開的兩側房屋門窗外,凡為木製,都已經發生異變。
巨樹破土,荊棘亂舞。
隻一瞬。
此方天地成囚室,碧色如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