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雙眸緊閉,凝固的表情格外痛苦。但嘴唇卻在翕動,發出平淡冷漠的聲音:老禿驢,拖延我大事……早晚殺了你,滅你滿門。
說話的內容極狠,控製的黑色霧氣卻極有耐心。如蜘蛛結網,一點一點交織黑色繭子。緩慢而堅決地侵蝕宿主。
黑色愈深,暗色愈沉。在白日凝結暗湧。
黑繭其間的三道微光,愈發淡了。
但就在下一刻,仿佛感受到了某種變故,黑霧不甘般劇烈地翻滾了幾次,仍然未能徹底將微光湮滅,於是停止湧動。
該死。
雙眸緊閉的‘薑望’,忽然說道。
黑霧平靜下來,如有靈性一般,全部鑽進身體。
……
……
薑望!薑望!薑望!
醒醒!
醒醒!
有個聲音在呼喚。
很熟悉……很急切
那聲音像是從水底最深處,慢悠悠地鑽了出來。
於是大海開始輕輕搖晃,海浪自由旋轉。
世間萬物好像有了聲音,鮮活的感覺回到心裡。
薑望從混沌的狀態中慢慢回過神來,仍是癡癡愣愣的。好像有很多緊要的事情在心裡堆積,但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的心魔……董阿死了……薑魘是昏厥還是被消滅……新安城……莊高羨……冷靜,冷靜薑望!……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不對,有什麼不對勁……
紛雜的念頭亂成一堆,從這處炸到那處。
炸得腦子嗡嗡作響。
頭疼得像是要裂開,好像有無數把刀子在其中切割,像是鑿子在腦袋裡鑿。身體也有一種非常不協的僵硬感,每一個關節,都好像很乾澀……一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與他的劍建立起聯係。
是了,我的劍。他想到。
那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劍器。
劍的名字叫長相思,誕生的過程,熔鑄了他的愛恨。
以神龍木鞘藏鋒,以神通種子溫養。
一直以來,身前身後都無人,隻有手中劍。
一直以來,就是一人一劍,獨行。
遇山開山,遇河斷河。
就在不久之前,長相思已經斬到了,長久相思的人。
是了……我的劍。
他呢喃出聲。仿佛找到了某種光亮,獲得了某種頭緒。
人道劍意開始凝聚。
這複雜痛苦的一切,還沒來得及斬出一條羊腸小道來,就已經聽到薑魘的聲音。
來不及了,快把匿衣披上,動用尹觀留下的手段!薑魘喊道。
薑望沒有過多思考,因為一種生命本能的恐懼已經湧上心頭,強烈的危機感在腦海炸開。
他和薑魘共用這具身體,也共享生死危機。
薑望猛地坐起!
瞬間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匿衣取出披上,引發尹觀留下的手段,一動不動。
而就在下一刻,一個急速飛行的身形,正從此處高空呼嘯而過。
烏發披肩,氣勢驚人。目光掃過小山,沒有停駐。
薑望沒有說話。
看到那個烏發身影的同時,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鬢角滴落一滴冷汗!
如果讓杜如晦在此時此地,看到現在的他,他絕無生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