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從容地往前走,心臟也立刻恢複了跳動,儘量平緩地跳動。
問題出現了。
這是必經之岔口,但卻沒有看到張臨川出現。他要麼突然改變了方向,要麼突然改變了速度,無論是哪一種原因,似乎都能說明——他發現了什麼!
被發現了嗎
越是這種時候,越應該冷靜。
薑望緩步而行,看似漫不經心地以手按劍,心中思緒急轉。
假設自己是張臨川,無論是因為什麼發現的,就算真的發現了……能夠發現什麼
無非就是在這雍國文溪縣城的街道上,忽然被一個路人所關注。
那個路人,戴麵具,身上裹得嚴實,聲音也很陌生。
他能夠認出來,是薑望嗎
對白骨使者而言,他需要關注的是董阿,是魏去疾,是能夠乾擾到白骨道計劃的人。哪怕是對張氏張臨川這個身份來說,薑望也隻不過是新入內門的弟子,道院的後起之秀。在唐舍鎮有過一次試探,就隻是試探而已……
在他的印象裡,薑望這個人,想必已經隨著楓林城域一起傾覆了。與那數十萬死去的人,沒有什麼不同。彼時彼刻的那個薑望,難道比魏儼,比趙朗,比沈南七,比他們更出色嗎
而自己表現出敵意,展露出殺意了嗎薑望認真地審視自己。
他很確定,他什麼情緒也沒有外露。
那麼麵對一個隻是表現出關注的陌生路人,張臨川會做出什麼選擇
暴起殺人,避而遠之,一探究竟
白骨使者自然淡漠生死,殺人的選擇,不會比殺雞更為難。但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
若要殺人,就應該在薑望觀察張臨川卻落空的那一瞬間動手。
直到現在也沒有動靜,說明張臨川放棄了第一個選擇。
對於張臨川這樣的人來說,自然也不必隨便對一個陌生關注者避而遠之。所以他大概是想要一探究竟。想要知道是誰關注他,為什麼關注他。對他是否有敵意。
心念急轉之間,已經迅速做出了判斷——張臨川也許正在暗中窺視!
薑望腳步一急,驟然加快速度。
但目光掃到,行人如舊,視野範圍內,沒有任何人表現出異常。
張臨川躲在哪裡
現在已經形勢倒轉,變成敵暗我明。
薑望必須要承認,張臨川比他想象的更難纏。他幾經掩飾之後才來觀察張臨川,現在看來,還是不夠謹慎。
他不清楚他在什麼地方暴露了自己,但事已至此,唯有應對。
好好地應對。
在這個時候,迎麵有一個青皮,正吊兒郎當地走來。
青皮本要右拐,但不知怎的心念一轉,繞向了左邊。
正好與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撞在一起。
看來繞左是糟糕的選擇。
瞎了你的狗眼!青皮大怒著一把揪住那瘦弱書生。
書生氣惱道:我往這邊讓,你偏也往這邊讓,怎能怪我
還敢狡辯!青皮掄起拳頭就要打。
一隻手,接住了他的拳頭。
些許小事,何至於此薑望輕鬆分開糾纏中的兩人,溫聲勸道:出門在外,以和為貴。
在這勸架的間隙,他好好把這條街道上的人觀察了一遍,但結果沒有什麼不同。仍未發現疑似張臨川的身影。
是我杞人憂天了嗎他想。
張臨川或許隻是突然收到了什麼消息,掉頭走了也說不定。
最好是如此……
那青皮拳頭被輕鬆接住,心中也知厲害,狠話都不放一句,薑望一勸,他便趕緊走了。
謝過兄台援手。那瘦弱書生拱手道謝。
不客氣。薑望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繼續前行: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這一刹。
滿街人潮,忽然靜止。
一個個的人影,一個一個消失。
人潮褪去之後,隻留下正前方的一個背影。
其人背直,垂發,氣質疏冷,仿佛偏離於世界之外。
長街之上隻剩下他,目光所及裡隻有這一個背影。
他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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