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麼形容,但卻讓她有一種無法描述的信賴感。恍惚就像姐姐還在的時候……永遠可以相信,永遠可以依靠。
那一時獄中相見,她掙紮著問他,會不會再見。
她希望他能來,可她又低著頭,不希望他看見。這種心情,矛盾又痛苦。
你真的……來了。她翕動著乾裂的嘴唇,艱難出聲。
那聲音微弱得,好像已經被海風所湮滅。
但薑望畢竟是聽見了。
大丈夫生於世,言出必踐!
薑望並沒有魯莽地上前去扶起她或者做出彆的什麼讓人誤會的動作,隻是看著竹碧瓊,給予她信心和力量:我答應了你,要殺胡少孟。所以我殺了胡少孟。我答應過你,會再來看你。所以我再來看你!
夠了……足夠了……竹碧瓊喃喃地說。
我死了也甘願。她想。
好一個言出必踐!海京平在身後,打斷他們的對話:但須叫你知,言出必踐的前提,是要有自知之明。知道哪些事情做得到,哪些事情做不到,不要好誇大言!你可知道,擾亂海祭大典,該當何罪
他往前一步,戟指薑望,屬於神臨強者的氣勢,壓得薑望不得不運勁才能站穩:你可知,本座可以當場斬你!
海京平是此次海祭大典的實務負責人,又正是他宣罪行祭的流程中,可以說此時此刻,他可以全權處理天涯台上的事務——在崇光真人開口之前。
他可以直接下令,讓人把薑望趕走,也可以親自動手,把薑望打落天涯台。但同時,也可以停下來,問一問薑望,所來為何。
毫無疑問,先前幾次的拜訪,有一定的效果。
儘管他厲聲質詢,態度強硬,但其實還是給了薑望辯解的機會。
薑望轉身麵向海京平,麵向主位上三位沉默的當世真人,不卑不亢:我並非為擾亂海祭大典,恰恰相反,我是為了維護海祭大典的體統,讓海祭大典的光榮持續!
敢問長老。
他反而迎著海京平,反而往前走:這天涯台上的祭物,可是都犯了無赦之罪嗎
樁樁件件,證據確鑿。海京平負手而立,神情威嚴:若要浪費海祭的時間,你最好想想清楚。
當此肅穆之時,麵對海疆英靈,晚輩怎敢!薑望高聲辯解,又深深一禮:隻是吾友竹碧瓊,確屬冤屈,不得不伸!
有冤有屈,早在獄前當呈。到這祭典上再說,不覺得太晚嗎海京平直接淩空一巴掌,把薑望整個人扇飛:與我下去!
他怒斥:再敢聒噪,難逃一死!
兩邊看台上,許象乾和李龍川幾乎是同時站起。但前者被晏撫拉住,後者被李鳳堯壓下。
性子更沉靜一些的晏撫和李鳳堯,顯然都看出了什麼。
海京平這一巴掌未下死手,但也沒有留力,麵對乾擾海祭的人,這是必要的、甚至可以說是最低限度的教訓。
薑望毫無懸念地被扇飛倒地。
他抗拒不了神臨強者,他也並沒有抗拒。
所以他是的的確確受了傷。
他傷得不輕。
但他隻是在倒地之後,稍緩了緩,便爬起來,擦著嘴角的血,又堅定地走回場內。
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那一句——難逃一死。
這位大人!
他仍舊直麵海京平,仍然高聲:自來海上,我常有聽聞。聽說祭海其實祭的不是海,祭的是那些戰死於海上的英靈!
我想問,那些英靈,為何而戰
他們戰死於海上,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他們的同胞不必這樣平白死去嗎
我有冤屈,怎麼不能辯解公義蒙塵,怎麼不可伸張!
他環顧一周,直麵天涯台上的所有人:難道可以用無辜之血,祭灑英靈歸途
難道,那是英靈所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