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釣海樓,當不至於找不出幾個內府境層次的強者。如徐元,就不比季少卿弱,但也隻是不弱而已。對上薑望,他同樣並無把握。況且,他與季少卿何來交情於感情於利益,他都隻需旁觀。
至於崇光真人、秦貞真人,他們最傑出的弟子,都已經是外樓甚至神臨境界。在內府這一層次的,還真沒有誰能說強過季少卿。
釣海樓的年輕修士們不吭聲,其他各宗各派修士以及無門無派的散修們,自然更隻能緘默。此時招搖,幾與找死無異。無論是釣海樓,還是薑望所代表的齊國,都不能他們能觸黴頭的。
陳治濤無法再沉默了。
薑望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幾乎是在虐殺季少卿,而後又一言迫止千百人,令現場一片死寂……這太傷害釣海樓的威嚴了。
但是怎麼做呢
生死決鬥的規則在那裡,大齊軍神的指虎在高穹。
以他神臨境的修為,也實在是沒有出手的可能。
陳治濤深深地看了薑望一眼,然後說道:薑道友少年意氣,實在令我追思當年。我若晚生十五年,必要把薑道友留在這裡。
釣海樓眾修士為之一振。
是啊,他們還有大師兄在!那薑望再狂,不也隻敢接內府境層次的對手麼
真正的絕頂天驕,誰在內府境逗留!
若是陳師兄晚生十五年,也在內府層次,必能將其拿下!什麼齊國天驕,能是陳師兄的對手嗎
今時隻不過恰好趕上了斷代,釣海樓年輕一輩的最強天驕,不在內府而已!
區區內府修士的強弱,並不能夠說明宗門的強弱。甚至也說明不了底蘊,因為每個人的造化不同。內府境的神通又很看機緣——
這就是陳治濤這番話,想要傳達的影響。
季少卿雖則敗了,雖則釣海樓沒有能夠穩勝薑望的內府境修士,但這也說明不了太多東西。
辜懷信不著痕跡地看了陳治濤一眼,心中微歎,確實是本門年輕一輩第一人啊,胸襟格局,都是強過季少卿的。有些話,以他的身份不方便說,陳治濤則不然,其人也確實做得很好。
對於陳治濤的表態,薑望並沒繼續驕狂,而是很給麵子地說道:陳師兄若晚生十五年,想來無有豎子成名,也沒有此事發生。
他反正今天一定要殺季少卿,除此之外,彆的事情並不重要。說幾句好話也沒什麼,陳治濤也的確有這麼強大,恭維幾句,並不丟人。
當然,順嘴再踩一腳季少卿,也是必要的。
陳治濤也沒有趁機鼓噪什麼,終究以神臨壓內府,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而他在內府境的時候,真能夠壓過現在的薑望一頭嗎那其實尚是一個問題。
把視線從薑望身上收回,這位懸立空中的釣海樓大師兄,長歎了一口氣。
而後對著幾乎將天涯台外圍得水泄不通的眾修士說道:散了吧,諸位!
季少卿是我釣海樓修士,他做過的事情,他會認!他答應的生死對決,他會堅持到最後一刻。
是非對錯我不想再說,也以此戰生死定了終章。
但是師兄弟們!
他提高音量:我不願看到,再有人登門挑戰,而我們無人能接。再有人站在那裡,而我們無人能勝。我們是釣海樓!何能如此
這一刻,他的眼中流下淚來。
他彎下腰,對釣海樓的年輕修士們深鞠一躬,懇切道:師兄弟們,請多勉力!
在場的一些年輕修士,幾乎流下熱淚。他們何等不爭氣啊,以至於讓陳師兄鞠這一躬!
一時間,在場釣海樓修士齊齊彎腰還禮。
而後一個接一個,果然頭也不回,飽含熱淚地離開了天涯台。
此刻他們滿懷鬥誌,此刻他們滿心羞愧。
許多人心中都刻下了一個名字,暗暗發下誓言——此後用勤用苦,有朝一日,必要去齊國,找回今日給宗門丟失的顏麵!
薑望的幾個鞠躬,壓得釣海樓年輕輩修士一片緘默、心氣全無。
陳治濤的一個鞠躬,卻將他們的心氣重新燃起。
這的確是一個天驕輩出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