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聞名天下的枯榮院,一夜之間滅門。影響綿延至今,一直到現在,齊境內的所有宗門,都被壓製在一定的層次以下,永遠不可能再出一個枯榮院。
一代名將、當世真人重玄浮圖,也不得不遠赴迷界戰場,以死明誌。
齊庭若是真的要動手,哪裡還有田煥文在海外玩襲殺的空間!
薑望很容易就可以推斷出來,烏列對田家的追查,是其人自發的行為。說不定其人當年的退隱,也與此事有關。
那他就更不可能摻和這灘渾水了。
薑望的態度已經很明確,如果需要他幫忙調查大澤田氏,拿出都城巡檢府的公文就行。而調查頂級名門的公文,必然要加蓋齊帝印璽,才能作數。
高舉著大義名分,私下裡幾句話的引導,就想拉他入夥冒險,這絕不可能。
他對烏列沒有那樣的信任,跟烏列也沒有那樣的交情。
烏列當然聽得懂,他沉默了一陣,然後才道:為了齊國,有些委屈可以受,有些艱難可以忍。的確,我的調查無名無分,也沒有朝廷的任何支持,僅遵從我個人的良知與操守。哪天不幸死了,或者也激不起半點波瀾。這次被察覺,田煥文立即動手,或許便是為我敲響的警鐘,教我回頭。
他慢慢說道:但我不會回頭。我一定查下去。
這一番話,的確可敬可佩。烏列的執著,讓人動容。
一個幾乎姓田的大澤郡,一處七星樓秘境的管轄權,海外兩座島嶼,田希禮、田煥文兩位神臨,一個十年之期將滿、堪稱恐怖的天才田安平……大澤田氏僅僅是顯露在明麵上的這一部分肌肉,就足夠可怕。
在沒有朝廷支持的情況下,孤身調查一個頂級世家,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與決心
常人根本無法想象。
一位打破凡軀壽限,金軀玉髓至死方壞的修士,完全可以在滿載榮譽後的退隱生活裡,優哉遊哉享受人生,又或者潛心修行勇攀高峰。
但烏列選擇了這樣一件艱難的事情,冒著身殞的危險,踽踽獨行!
薑望心中並非全無波動,但他隻是這樣說道:您說您是為了齊國著想,我如果去問田煥文,他在做什麼。他也一定會說,他是為了齊國著想。那麼誰才是真的為齊國著想
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我不會以言語定罪。如果有一天我真能看到關鍵性的證據,如果那時候我還是青牌,那麼我願意履行青牌的責任,‘有惡必懲’。在那之前,恕我沉默。
嚴格來說,這席話並不溫和,也不夠恭謹。
但烏列看起來並沒有覺得被冒犯,他反倒笑了:這很好。‘規矩’二字,才是青牌的意義所在。很多人混了一輩子都不及你清醒。姓嶽的引你入青牌,是頂明智的選擇。
他往後一靠,半倚在船艙上:有關田家的事情,今天我什麼也沒說。
薑望最初掛職青牌,是走的北衙都尉鄭世的路子。但真正進入青牌體係,卻是嶽冷的運作。所以烏列說,是嶽冷引他入青牌。
薑望點點頭,也很認真地做出承諾:您放心,我也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其實非常好奇,田家在海上有什麼動作,田煥文為什麼出海,烏列又查到了什麼……田常、田和那邊透露的隻鱗片爪,早已勾起他的好奇心。
但他什麼也沒有問。
實力不夠,不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