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黃河之會,牽動著天下無數人的心思。
不論秦楚,何止荊牧
新安城裡的一座小院中,黎劍秋推開院門,獨自走了進去。
腰間懸著那柄在莊國聲名鵲起的桃枝,身形蕭索。
失敗了。
在出戰黃河之會的名額爭奪上,他敗給了出身於望江城道院的林正仁。
莊國去年才通過國戰躍升一個層次,戰爭的收獲需要時間來消化,底蘊畢竟不足夠。拿不出可以與列國天驕相爭的、年輕強大的外樓境修士,更沒有參與三十歲以下無限製決勝場的能力,唯有在內府境,還有機會展示一二。
祝唯我還在的時候,自然除他之外彆無選擇。祝唯我背國而去之後,這個名額才有了競爭的餘地。
他黎劍秋已經傾儘全力,但還是迎來了失敗。
這本沒有什麼好沮喪的。
林正仁一直以來就更強、更有名,也更得國君器重,享有更多資源。
與上上下下關係都處理得很好,可以說朝野矚目其人。
在戰鬥之中,林正仁層出不窮的手段、好像永遠也掀不乾淨的底牌,的確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他以桃枝一劍,驚豔新安城。但林正仁一記一記後手甩出來,綿密不絕,竟生生將他的道劍消磨。
技不如人,輸是應當。
勝負常事,不該掛懷。
早在楓林城道院的時候,對方就是望江城道院魁首,是一度跟祝師兄相提並論的人物。
如今輸了,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他還是不甘心。
可要問他為何不甘……他說不上來。
行過小院石徑,踏上台階,走入靜室,關上了門。
他盤膝,坐在蒲團上。
這時候才將握緊的拳頭移到身前,攤開手,一枚青色的玉玨,正在手心。
這是董師的玉玨。
也是留在董師屍體上的玉玨。
由國相杜如晦親手交予他。
董師遇害的那一晚,特意將他支開。等他回到新安城時,再見的,便是那被肢解的屍體。
那天晚上在新安城街頭的那場對話,如今後知後覺,才意識到是董師的遺言。
隻有你懂得犧牲。犧牲是一種神聖的品質,它是成就偉大的基礎。
如果有一天,整個莊國都陷入黑暗。你是我為這片土地保留的火種。
一直到今天,他都不是很懂這些話。
現在他獨坐於此。
他想他是恨過董阿的,為楓林城裡那些無辜的亡魂,也為董阿甚至把他帶在身邊、並不隱瞞——憑什麼不瞞著他,要讓他如此痛苦、如此煎熬
但除了恨呢
現在他獨坐於此,的確又想起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
很久以前,還在城道院裡的時候,他就想過,董師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但沒想到,要一直等到他死,才能見到。
他死前在笑什麼
黎劍秋默默地摩挲著手裡的青色玉玨。
這枚玉玨最早的主人,據說是董師年輕時的好友張新涼。
張新涼送給董師,董師送給……
送給了誰
這種小物件,而且樣式也很尋常,他實在沒有怎麼注意過。
整個楓林城道院那麼多人,他也不可能記得每個人穿什麼、戴什麼。
他知道這枚青色玉玨裡有什麼,裡麵記載著一門秘術,名為控元決。
是提高精細控製道元能力的秘法。
他在跟著董師做事的日子裡,早已經學過,記得爛熟。
在城道院的時候,他卻並未學過。
會是誰呢
那個先於他學到控元決的人,想來是董師最先認可的人吧
其人出事之後,董師才選擇的自己……
那個人,一定很耀眼。
是潛在道院、展現絕佳雷法天賦的白骨使者張臨川是天生風雀異脈,性情溫和仁厚的王長祥
還是……
黎劍秋也不知是為何,腦海中忽然想起一幕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