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也表情不變,跟著薑無憂往外走。
心頭卻是暗凜。
張詠說的那一句露出一根毫毛,就能被扒出祖宗十八代。原來是應在這裡。
林有邪一直在盯著張詠,哪怕是在其人加入長生宮後也未放棄,頂多就是更迂回了一些——甚至因此找過薑望。
沒想到不聲不響,就逼得張詠跳出來了。
張詠此人,或者說他背後的勢力,不惜滅了鳳仙張氏滿門,苦心積慮製造出張詠這麼一個身份,圖謀必然深遠——日後重現鳳仙張氏,立一個心懷叵測的名門,也不是不可能。
其價值肯定不僅僅隻是用在哭祠上。
但是在身份暴露之後,以張詠此時此刻爬到的位置,哭祠已經是其人能夠做成的最大的事情,也是最能夠傷害齊君威望的事情。
從這個角度再複盤此事,不得不說,張詠在突發情況下的選擇之堅決、手段之淩厲、目標之明確,令人動容。
張詠背後的那股力量,真真讓人心驚。一個崔杼,一個張詠,八竿子打不著,但都是在齊國有很多可能的年輕俊彥,但他們赴死決然,意誌如一。讓人不由得想——這樣的人,還有多少會是身邊的哪一個潛在水下的那股力量,到底有多麼龐大
而逼得張詠提前跳出來的林有邪,也真是讓人佩服。其人修為不高,戰力不強,有些時候偏執得讓人皺眉,但辦案的能力……隻能說不愧是林況的女兒,烏列的徒弟。
幸好自己當時已經和林有邪達成了和解,其人承諾不再糾纏調查自己,不然就憑她追查張詠的這個勁……地獄無門的事情早晚得捅出來。
重玄勝和十四走在另一邊。
不用看,重玄勝也知道,鄭商鳴肯定跟薑望說了什麼。
不過以他的城府,更不會表露半分,隨意說了幾句話,便上了大轎。
十四自是與之形影不離的。
薑望正要跟著上去,薑無憂的聲音響起來:薑青羊,坐本宮的轎子。
她自有一股瀟灑利落的勁,也不用人伺候,自己一掀轎簾,坐了進去。
華英宮主本人不在意,薑望也沒什麼好避嫌的,跟著彎腰上了轎中。
值得一提的是,華英宮的轎子,比之重玄勝特製的大轎,無論從大小上、還是舒適程度上,都遠遠不如。
隻能說薑無憂不是個貪圖享受的性子。
克己自苦者,必有遠圖。
轎內兩人對坐。
薑望張口道:宮主殿下……
薑無憂一抬手:等會再說。
於是轎內無聲。
既然薑無憂無意現在說些什麼,薑望就端謹正坐,閉目修行。
華英宮主看了看端坐對麵的、這個很快進入修行狀態的少年,不由得笑了笑。也自閉上眼睛,進入修行中。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其實是一種人。
北衙所處的地段還蠻繁華的,轎外是早已蘇醒過來的臨淄。
喧聲入轎,轎內不聞。
四名轎夫抬著這頂轎子,腳步沉穩,一頭撞進了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