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的本心,也非常願意接受這個聲音。這是他親近的前輩,較為信賴的人。所以他又開始思考。
觀衍的聲音繼續道:你有你的‘該’,他有他的‘該’。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世界。每個人想要的世界都不可能完全相同。
那麼,聽誰的
誰來做主
誰才是對的
這個世界,到底應該是怎樣的
這些聲音,在薑望的心裡緩緩流淌。
像一道清泉,極其溫柔地洗滌著晦暗,又給薑望以清醒。
不要說,這個世界該是怎樣的。不要把你的意誌,淩駕於世界之上。當你產生這樣的念頭,當你開始認為,這個世界‘該如何’之時,你已經走向歧路。
無論你是多麼偉大、多麼光明的人物。
無論你是多麼善良、多麼慈悲的賢者。
甚至於你越偉大,越慈悲,你反而會造成越大的罪孽。
觀衍的這些話,一句一句響在薑望心裡。但又不僅僅是在對他說,而仿佛是以某種薑望無法理解的形式,同時在與那個停止閃爍的方正星辰對話。
以你的標準要求彆人已是苛求,以你的標準要求世界,那你惡而不自知,你是魔中之魔。
與其問,你想要一個怎樣的世界。
不如問,你想要一個怎樣的自己。
通過玉衡星力,觀衍最後說道:你,即是世界本身。
夜幕裡那一刻方正星辰,無聲黯淡了下去。
而星月原上,薑望睜開了眼睛。
觀衍的聲音,是一種梵唱,是此道與彼道在薑望心裡的碰撞。
那方正星辰的聲音,已經先一步影響了薑望的心神。而最初的引子,來自於大師之禮上的崔杼,以及九返侯靈祠中的張詠。
甚至於,並不是崔杼和張詠主動做的這一點,是某個可怕的存在,通過他們,在薑望心底埋下了種子。
而在今夜之星月原催生。
觀衍的厲害之處則在於,他用此道碰撞彼道的同時,製止了那方正星辰再發聲。
相對於兩人以薑望為戰場論道,那方正星辰埋了先手,給薑望設置了定見,讓薑望天然就傾向於彼。
而觀衍,則在對方說了幾句之後,封住了對方的嘴巴。
那麼勝負不言自喻。
再怎麼有定見,彼方閉嘴之後,此方也能夠慢慢扭轉回來。
剛才那是……
在那方正星辰黯淡之時,薑望仿佛聽到了一聲悶哼,但也隱隱約約的並不真切。
似乎……是一個女聲。
觀衍的聲音,通過玉衡星力為他所感知,帶著隱隱的、溫柔的笑意:幾日不見,小友又招惹了誰
這一聲徹底洗去了晦暗。
薑望這時候腦子才完全清醒過來,想明白前因後果。
心中油然生起一種後怕,平等國不愧是能夠掀起那般手筆的組織,他剛才差點就著了道!
是一個叫平等國的組織。他在心裡回道。
不曾聽說。
觀衍說道:不過剛才影響你的那位,並不是本體降臨,其人仗著星月原與遙遠星穹的距離較近,通過星光聖樓投射力量,又以附近的一位強者為橋梁,這才影響到你。我說的附近,是指星月原周邊。星月原之外我看不到,提供不了什麼建議,但大概是在西北方……如果讓你的朋友現在去尋找,或許能有一些線索。
我的朋友
薑望愣了一下,才想明白,觀衍說的,大概是巡檢府暗中跟著他的強者。
他雖然不知道那些人躲在哪裡,但想要聯係上,也總有辦法,隻是……
他在心裡道:讓人發現了您的存在,我很抱歉……
觀衍的聲音似是笑了笑:我如今雖不欲履足現世,但我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這星光似我,千百年流淌如故。發現便發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