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如礁石立在牆邊,動也不動,隻抬指控劍的男子,此時瞧來,竟是如斯恐怖。
看來……便是如此了。
向前用任何人都聽不到的聲音,低語了一句。
他一直隻抬起一根食指,此刻中指也抬了起來,兩指相並,拇指、無名指、尾指,全部合攏。
右手以一種刺劍的姿態,往前一送,瞬間繃直。
側並劍指,直接指向衛瑜!
忽然之間,響起了尖嘯聲。
因為距離太近,衛瑜已經難以分辨,自己是先聽到的這聲尖嘯,還是先看到的那一點寒光。
總之當他竭儘全力,仍要奮勇前殺的時候……
鐺鐺鐺!
三聲連響。
他第一次靠近了對手五步之內。
然而他的手上,已經隻剩一支劍柄。
他拿著光禿禿的劍柄,距離對手隻有四步。
但卻僵停於此。
這四步,永遠也跨不過去了。
因為衛瑜的姿態太決然,他前趨的氣勢太凶狠。
所以他僵停著遞出劍柄的樣子,也顯得格外滑稽和諷刺。
但沒有人笑。
包括他的對手,那個名為向前的男人,也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
當啷!
或許是整條長街過於安靜。
這三截劍身墜落地麵的聲音,才如此清脆。
人們仿佛是此刻才醒覺,衛瑜手上的那柄名劍,就在他衝刺的路上,被直接斬斷,裂成四截。
而衛瑜,也如夢方醒。
他握著劍柄,看著向前。
眼中已經看不到那支飛劍了,但是他問道:此劍何名
向前眼睛裡的銳利,已經消失了。
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不修邊幅的落魄家夥,瞪著一對死魚眼,無精打采地麵對人間。
唯獨……
唯獨在提起這四個字的時候,他下巴微揚,帶著一點不言自喻的驕傲。
龍光射鬥。他說。
衛瑜倒轉劍柄,握於手心,對著向前拱手一禮:衛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風。以後再不敢稱無敵。
沒有理由,沒有借口,輸贏從來都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於衛瑜來說,他今日輸掉了天下第一騰龍的光環,被奪去了名聲,又被斬斷了佩劍。這份失敗的苦果,不可謂不慘痛。
但作為這場戰鬥的勝利者,向前毫無聲名從此遠揚的覺悟。
他那張頹然若喪的死魚臉,也看不出什麼興奮的表情。
隻道:告辭。
而後轉身,披著一路的目光,獨往遠處走。
衛瑜的那番話,在他心中並無半點波瀾。
或許對衛瑜自己來說,不敢稱無敵,是一種再大不過的認可。
但對他而言……衛瑜本就不該稱無敵。
那人都已不在了,誰能稱無敵呢
至於勝過秦國第一騰龍的所謂威名,更是不過爾爾。
他本可以悄悄地來,悄悄地走。就像這一路上他大部分時間所做的那樣。隻要輸贏,不要輸贏之名。
是衛瑜自己的驕傲,讓其人不肯給自己留後路。
而於向前來說,從始至終,他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此行,他不為傷人顏麵,不為奪人名聲……
隻求問劍。
隻問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