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列國的參戰隊伍,紛紛向觀河台進發。
齊國的隊伍自臨淄出發,經鄭國西去,繞景國北麵而走,最後穿過季國,從沃國去往觀河台。
說起來,景國就在齊國的正西方,而觀河台在景國的正西麵。
齊國隊伍直接穿過景國,一路西行,顯然是最快的路徑。
但顯然不可能這麼走……
彆的不說,齊國騎軍過境時,景國官方如果讓你解兵,你解還是不解
景國的一係列規矩,各種道家禮儀,你守還是不守
大家同為天下六強,誰讓了誰,都不好看。
索性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齊國隊伍年年不惜繞老大一圈,經由沃國趕赴觀河台。
景國方麵也默不吭聲,隨便你怎麼走。
沃土之國地段自然是極好的,土地也很是肥沃。
但真正讓這個小國發展富庶起來的,其實還是黃河之會。
陸地瀚海的所謂黃河河段,正是在沃國與景國靖天府之間。
沃國再往西,就是天馬高原了。
南麵來的國家且不去說,北麵來的國家隊伍,大多都要經過沃國往觀河台去。
常年選擇繞道的東域齊國,甚至於在沃國都建立了齊館,用以接待經行此地的齊人。當然,最主要的職能,還是在黃河河段到達目標水位的時候,讓齊國的出征隊伍暫停歇腳。
牧國在此也有牧園,荊國在此設有荊樓。
其它林林總總的小國倒也不必細說。
這麼多國家勢力在此設下落腳點,反而意外的和諧,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沃國卻因此成為一個交通樞紐般的存在,有百花齊放的風采。很多國家的商人,途經時都必然在此停駐。
又因為各方製衡,而保持了某種超然的獨立性。
當然,離景國這麼近,想要完全擺脫景國的影響,也是不可能。它可以繁榮,但不能強大。
……
……
曹皆身量不算高,也不怎麼壯。
甚至於他的五官,在溫吞之中,天然帶著一種苦相。幾乎不存在攻擊性,反倒看起來很好欺負。
若說國相江汝默是阿婆麵,那他可以說是小媳婦麵了。
兩人也是如出一轍的低調。
江汝默可以說是曆代齊相裡,存在感最低的一個。政綱溫和,處事圓潤,推崇雙贏。往往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見不著痕跡,便已把事情辦妥。
有一件舊事或者可以說明江汝默的行事風格。
當初他在禮部的時候,同堂有一員侍郎,視他為最大的競爭對手,處處與他為敵。
換做一般人,早就想方設法鬥死對手了。那些大員一路走上來,身後不知倒下了多少政敵。
而江汝默是怎麼做的呢
當時有一個外放為郡守的機會,非常難得。有過任職郡守,牧守一方的經曆,對進政事堂來說,也是非常有用的履曆。
江汝默的機會更大,但是卻主動放棄了,向政事堂推舉與他為敵的這位侍郎去。
那位侍郎當上了郡守,還特意到江汝默麵前炫耀,百般挖苦。江汝默也笑臉以對,唾麵自乾。
後來是那位侍郎的坐師看不下去了,告知了他個中內情。
此人才知道自己能當上郡守,完全是江汝默推舉之功。從此對江汝默心服口服,甚至於說,此生甘為江侍郎守院門。
而江汝默在禮部內,少了一個處處與他掣肘的對手,在都城之外,多了一個惺惺相惜的朋友。禮部內其他官員也都因此很佩服他,做起事情來得心應手,很是做出了一番成績。幾年之後,禮部尚書出缺,禮部幾乎所有在職官員都推舉他繼任。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一路官運亨通,進了政事堂,成為朝議大夫。乃至於現在,位極人臣,當上了大齊國相,領袖政事堂。
相較之下,兵事堂裡的曹皆,也是沒有什麼赫赫聲名。
他不似凶屠那般,是天下皆知的名將,有可止小兒夜啼的凶名。也不似軍神薑夢熊那樣,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向無敵。
他打的戰很多,但沒有主導過什麼有名的戰役。
在一些有名的大戰役裡,他不是配合這個名將,就是配合那個名將。
總之穩穩當當,彆的將軍光芒四射,他就穩坐後方。拿的總是次功,從功。
而且他打過很多敗戰,打敗戰的次數,比兵事堂裡其餘幾個九卒統帥加起來都多。但也從來沒有什麼全軍覆沒的慘敗。
不管麵對什麼戰局,總能保住一部分軍力撤退。但也僅此而已了,什麼絕地反擊、反敗為勝,在他身上也絕少發生。
就是這樣一位看起來無功無過的將軍,在兵事堂裡的排序,卻僅在薑夢熊之下。
齊帝曾說:天下用兵第一,鎮國也。天下之善戰者,曹皆也。
鎮國即是鎮國大元帥薑夢熊。
在齊帝看來,天底下用兵第一的人,是大齊軍神薑夢熊。但一說到天底下會打戰的人,他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曹皆。
當然,這個評價,齊國人認,其它國家的人,可不會認。
甚至於齊國內部,也有不少人不認可後半句。
人們很難理解,沒什麼存在感的曹皆,何以能在用兵之道上,與軍神相提並論
春死之軍名震天下,但春死之軍的統帥是誰,很多人都要想一想,才能想起來。
總之就是這樣一個平平淡淡的人。
初次見到曹皆的人,大概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敬畏。
他看起來的確不顯眼。
但當他往那裡一坐,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自然便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度。
至少此時在齊館之內,與他對坐的三位國之天驕,沒人敢輕視於他。
你們可知道,黃河之會最早是因為什麼而辦曹皆問道。
此時此刻,大堂裡隻有他們四人。
計昭南並不說話,他自然是清楚的。
重玄遵也微笑不語。
隻有薑望懵懂道:呃……分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