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上的名字停止了變幻。
最後是——
齊國重玄遵,對陣牧國那良。
秦國甘長安,對陣楚國鬥昭。
荊國中山渭孫,對陣理國範無術。
魏國燕少飛、對陣越國革蜚。
對天下六強的天驕來說,這大概是最糟糕的對局了。
因為他們完全有包攬四強的實力,卻隻能保住三個四強的名額。
而在這種糟糕中,荊國中山渭孫顯然是更幸運的。他是唯一一個在第二輪裡,避免了強國天驕之爭的。
運氣不錯嘛!黃舍利大咧咧地道。
前期消耗越少,後期勝算就更大。這當然是極妙的簽運。
中山渭孫咧開了嘴:希望咱們都有更好的運氣。
我可不用。黃舍利趕緊豎掌一攔,仿佛生怕中山渭孫的祝福生效:真正的強者,就是要對決強者。癩蛤蟆才欺負小蟲子呢!
如果這是在太虛幻境,趙鐵柱一定要質問她誰才是癩蛤蟆,不罵得她跳腳絕不住口。
但這裡是觀河台。
在這裡發生的任何事情,黃弗大將軍都會聽到耳朵裡。
作為名門中山氏的公子,中山渭孫隻能儒雅隨和,笑眯眯地離開看台,往演武台走去。
那我祝福你啊!他說道。
說話的時候,他用力地控製著腮幫子。剛剛把西北五國聯盟裡真國出身的外樓境天驕打殘時,都沒有這麼費勁。
這麼漂亮、這麼有背景,又這麼有天賦的一個女人,怎麼就長了一張嘴呢
她要是個啞巴……該有多完美!
名單已定。
場上八個演武台,忽然開始移動。
古老的石台碰撞時,竟然在流動。就在眾人麵前,兩兩融在一處。
這讓薑望立刻就想起了太虛幻境裡,用於匹配戰鬥的論劍台,也是以這種形式相並。修行者仗之在星河論劍。
太虛幻境的論劍台,或許便是參考了黃河之會……
場上每兩個演武台並成一個,最後隻留下了四個演武台。
八進四的戰鬥同時開打。
這確定四強名單的四場戰鬥裡,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楚國鬥昭,對決秦國甘長安。
哪怕重玄遵風華絕代,對決的那良亦是出身霸主國牧國的頂級天驕,也蓋不過鬥昭戰甘長安這一場的風頭。
鬥昭號稱橫推同輩無敵手,聲名直追十五歲就在黃河之會奪魁的左光烈。
甘長安今年亦隻有十九歲,比很多內府場的天驕都要年輕,是真正的少年天才。
他們之間的戰鬥,在某種意義上,是秦楚之戰的延伸。
雙方都必定會以殺死對方為目標,就連主持正賽的餘徙,也不得不多加幾分注意。
看台上的薑望,更是早早把目光落在了鬥昭對決甘長安的乙字號演武台上。
相較於看重玄遵用日輪砸腦門,他還是更想看看號稱現世以降殺伐第一的鬥戰七式——在遲雲山的時候,鬥勉沒來得及發揮完整,就被他利用遲雲山的力量壓製了。但後來聽葉青雨描述,鬥勉出過幾刀,不能說不強,但好像也沒有那麼厲害,不太配得上現世以降第一殺伐術的名頭。
或許鬥昭能夠給出答案。
與之相比,荊國中山渭孫打理國範無術,幾乎不存在懸念,關注的人也不多。
至於魏國燕少飛和越國革蜚那一場。
前者據說是魏國一遊俠兒,不是什麼名門出身。後者則是越國前代名相高政的親傳弟子。
說起來也都有璀璨的人生。
但包括薑望在內,確實也沒有多少人關注這一戰。
他們倆無疑是有最好的簽運。有一半的機會進四強,對魏國或者越國來說,都是極好的消息。
相應的,這之所以被視為絕好的簽運,恰是因為在絕大部分人眼裡,他們這一組,是四強戰中最弱的。
薑望認真看著乙字號演武台上對峙的兩個人,連重玄遵什麼時候離開觀戰席的都沒有注意到。
鬥昭對戰甘長安。
這場戰鬥,太值得關注了。
相較於鬥勉消瘦且淩厲的麵容線條,鬥昭的麵容輪廓,看起來要更寬和一些。
天庭飽滿,眼神明亮,給人以一種非常燦爛的感覺。
很容易讓人心生親近。
他手中握著的刀,很特彆。
刀背極厚,刀鋒極銳。刀背和刀鋒,形成三角狀。沒有刀尖,或者說刀尖處本就是一塊三角形的橫截麵。乍看起來像一柄斷刀,隻具備劈砍的功能。
這是一柄勇猛剛毅之刀。
看到它的第一時間,薑望就想起了鬥勉的那柄天野刀。
作為戰利品,當時他還拿在手裡感受了一番。
天野刀刀頭巨大誇張,極其凶厲,號稱一刀落而天地分野生死相隔。
鬥勉視之極珍。
從外觀上來看,天野刀和鬥昭手上這柄刀絕不相同。
但薑望完全能夠感受到它們血脈相連的共顫,斷定這應該是同爐所出的兩柄名刀。
長時間對長相思的溫養,已經讓他對名器有了一些自己的認知。
鬥昭的這柄刀,非同凡響。
站在鬥昭對麵的甘長安,則是一個麵容非常青稚的少年。
光看臉的話,說他隻有十三、四歲,都有人相信。
不過十九歲也的確不算大,與看台上的薑望同齡。
相較於薑望這十六歲才磕磕碰碰開脈的窮孩子。
甘長安出身名門,自小天賦過人,八歲的時候,就被秦帝最為信重的謀士王西詡,期許為能長安。
意指這孩子一生平坦,且才華獨具,在八歲的時候,就有一方城主之才略,能使一地長安。
八歲能長安這句話,也被廣為流傳。
很多人稱讚神童,都以此句。
薑青羊十八歲才名揚臨淄,算是留下了自己的名聲。而甘長安八歲就名滿鹹陽城,是真正從小耀眼到大的天驕。
麵容青澀的甘長安,穿著一身黑色文士服,身形單薄,兩手空空。與其說是超凡強者,倒更像是哪家私塾偷跑出來的蒙童,總感覺他隨時要拿一本書出來,搖頭晃腦地背誦。
但薑望能夠感受得到,他身上那引而不發的銳氣。
他是帶著刀的。
隻是現在,還未到他出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