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這座演武台上來的,所以他更能夠理解,當初那個堅定勇毅的薑三哥,是怎麼走到的如今。
太難了……
化名鄧旗的趙汝成,忍不住想,有人知道他有多難嗎
現在他靜靜看著這青衫身影,想哭又想笑。
眼淚自是不必再流了。
想笑則是因為……
薑三哥現在很好,很有出息,比誰都不差了。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新的前途,結交了新的朋友。勝利時有人為他歡呼,失敗時有人安慰。
這真的很好。
趙汝成沉默著。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冰冷的青銅麵具下麵。見得薑望的視線似要移過來,立即若無其事地挪開了目光,看向台上的最後一場戰鬥。
視線是有重量的。
而神魂之力不斷加強,又修成了乾陽之瞳後……
薑望已經能夠感受那重量。
所以牧國天驕雖然轉頭轉得從容自然,薑望還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視。
隻是不知道,那高度凝聚、片刻也不放鬆的眼神,是對於對手的觀察,還是……
希望是痛苦的根源。
但如果沒有希望,那從深淵裡走出來的人生,要怎麼繼續
薑望不讓自己去想,又忍不住去想。
終歸是結束了戰鬥,贏下強敵,拿到四強名額,心神短暫地放開了。才會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折磨。
他也看向場上的最後一戰,收束心神於戰鬥中,認真地觀察對手。
先贏一步,就是有這樣的優勢在。他不可能不把握。
至於其它事情,就等賽後再驗證……
八進四的戰鬥裡,唯一還在繼續的,就是秦國秦至臻對陣雍國北宮恪。
按理說這場戰鬥,才是賽前人們覺得會最快結束的一場戰鬥。
無它,太上皇戰死、外戰接連失利的雍國,其實力早已不被列國認可。彆說跟夏國比,就是跟鎖國極寒之地的雪國比起來,也沒多少人會覺得雍國更強。
雖說有墨門的支持、雍國又在大變革中,但畢竟效果也還沒怎麼見著……
而秦國是毋庸置疑的霸主國。
前一場外樓之爭,甘長安雖然止步於八強。但在和鬥昭的戰鬥中,也展示了自己強大的實力。
且其人年齡隻有十九歲,否決和神遊都是非常強大的神通,因緣刀術也是掌握得爐火純青,天資無可挑剔。
那麼到了內府場,同樣出大秦帝國的秦至臻,也絕不至於打一個雍國天驕還費力才是。
但真正看到這場戰鬥,也就能夠明白為什麼了。
場上的北宮恪,正展現著非常強大的殺法,手持雙股劍,倏忽來去,如遊雷走電,劍氣之盛,籠罩整個演武場。
當然這不是戰鬥能夠持續這麼久的原因。
原因在於秦至臻。
他站在那裡,像一塊沉默的礁石。一言不發,一點表情都沒有。
隻是出拳,出拳,出拳。
劍來出拳,人來出拳,道術轟來也出拳。
從始至終,他就站在那裡,一步未移,隻守不攻。
似乎是鐵了心,要讓對手儘情展現自己。
這太托大了!
黃河之會上,誰不是天驕
站上演武台,無非爭勝而已。給對手展示的機會,那通常是長輩指點晚輩,師父指點徒弟才會發生的事情。
霸主國半途翻下戰車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若是項北行此事,倒也很符合他一貫驕狂的形象。
但偏偏這樣做的人是秦至臻。
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揶揄、輕蔑。
他隻有沉默的拳頭,以近乎恒定的速度打出,接下所有攻擊。
也經受著,所有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