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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時,薑望便自去了牧園。
牧園這名字,乍聽不很吉利,但牧國人並不在乎這些,蒼圖神的虔誠信徒,死後即往神國,便真叫了墓園,也隻不過是另一個家。
在豐城的這一處建築,本身是一個大莊園,漸而便這麼叫下來了。牧國人自己都不介意,旁人更不在乎。
趙汝成現在身份敏感,並不適合出現在慶功宴上,薑望也隻能一個人獨身來見他。這本是奪魁時便已約好的。
那赫連雲雲看來是早就吩咐過,門子見著薑望便直接引路,半句廢話也無。
迎著一些打量的視線,跟著繞了幾繞,入得牧園裡間。
趙汝成獨住的小院格調很高,由此也能略見他現在在牧國的重要程度。
走過青石徑,便見得那樣一個似臨風玉樹的身影,立在院門前。
遠遠看到他,臉上就有了笑容。
薑望也不自覺地笑了。
兩人都不說話,就這樣笑著走近。
嘖嘖嘖。趙汝成這才故意上下打量著他,嘖嘖連聲:全城都在為你慶功,到處都是你的名字。天下第一內府,蠻威風的嘛!
薑望笑眼相對:你說魁名你來摘的時候,也可威風了!
趙汝成大窘,趕緊側身引路,咳聲道:許久未見,咱們小酌兩杯!
薑望隻道:當飲!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小院中。
隨性自然,一如往時。
院中一方石桌,兩隻石凳。
桌上菜肴五道,鶴壺一隻,玉杯兩盞。
並無人侍奉。
兩人都隨意坐了,趙汝成很自然地挽起袖子斟酒,邊斟邊道:三哥啊,不是做弟弟的挑撥離間。這親君子遠小人的道理,你須記得……
他撇了撇嘴:以前你是多麼純良啊,嘴可沒現在這麼損。
還是像以前那樣小心眼,半點口頭上的虧都不肯吃。
薑望笑眯眯地瞧著他:原來牧國那邊管說不過你叫‘純良’,管實話實說叫‘損’。異國風情,著實叫哥哥漲了見識!
趙汝成窒了一下,怪模怪樣地搖頭歎道:都說齊國多名士,我算是領教啦!
名家最擅舌辯,論起機鋒來,確是難有對手。
你還是這麼喜歡聊天。薑望笑得溫和,唯獨在‘聊天’兩字上加了重音:回頭我介紹兩個朋友給你認識。
好啊!趙汝成快活地答應了。
但不知怎麼,笑著笑著,笑容消失了。
三哥。他低頭,看著杯中酒,輕聲問道:這兩年你是怎麼過的
但薑望仍在笑:就是往前走啊。
他笑得很燦爛:一直走,一直走,就這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