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中有了人!
火的世界裡,有了真正頂天立地的神!
純以劍術而論,薑望迄今為止最強的劍式,當然是人字劍。
劍仙人狀態下的絕巔一劍,則更多是統合神通之力,融貫種種於一,類似於重玄遵的日月星三輪斬妄刀。
此一時,薑望在火界之中斬出人字劍,在神臨天驕趙玄陽麵前,展現人之勇氣和不屈。
而火界之術,是薑望現在能夠動用的、最強的術。
糅合神通、圖騰、道術,合於一境。
迄今為止最強的道術,和迄今為止最強的劍術,在此刻達成了奇妙的統一。
在如此令人絕望的對手麵前,薑望愈挫愈勇,再有突破。
術已生界,劍已成道!
好!趙玄陽眼睛一亮。
這一亮,就再也沒暗過。
他的眸中好像跳出一個飄渺人影,跳到了他的木劍上。
木劍生燦光。
而趙玄陽左手握持此劍,豎於身前。
木劍劍身,恰恰抵住薑望的劍尖!
木劍的劍身,把趙玄陽的臉分割成兩個部分。一側映著火界之光輝,一側卻似隱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縱劍而來的薑望,就這樣與他對視。
在趙玄陽的眼睛裡,薑望沒有看到情緒。
在薑望的眼睛中,趙玄陽不曾找到絕望。
他們彼此對視著,戰鬥的意誌在碰撞。
時間和空間,仿佛都已經凝固。
其時也,天邊流星劃過,空中焰雀飛舞,四周焰花搖曳。
那黑袍的少年,劍撞南牆。
而這絕世的神臨境天驕,巍巍然如高山,堅不可摧,勢不可移。
薑望不得再進,人和劍都定在半空,而趙玄陽歎了一聲:已撞南牆胡不歸
一聲歎息之後,他將手中豎持的木劍輕輕一轉,長相思的劍尖,就順著木劍轉開的方向,貼著木劍劍身,刺了出去。
剛好從趙玄陽的臉側穿過,刺破了空氣,卻不曾傷到他一根頭發。
長相思滿月般的劍柄,跟著撞上了木劍的劍鋒。
人與劍趨同。
此時薑望整個人也已經貼近身前。而趙玄陽右手捏拳,直接簡簡單單地一拳,轟在了他的腹部。
半空之中,薑望如蝦弓起,五座內府連同通天宮,都在急促的震蕩中,一時間失去了抵抗之力。
而趙玄陽鬆開拳頭,手中一抖,抖出一根金色的繩索來,繞了兩繞,便把薑望牢牢捆住。
這繩索也不知是什麼材質,捆上身的瞬間,隱隱的金輝印上通天宮……薑望體內的道元仿佛已經凝固了,再也動彈不得。
勝負已分。
這是一場沒有太多懸念的交鋒,或許唯有薑望自己,還在嘗試著掙紮出一種可能。
現在,這種掙紮宣告失敗了。
瑰麗的火之世界就此崩散。
他們身處的這座酒樓,已經焚了乾淨,什麼也不剩下,恍惚一片焦地,成為這座城池裡醜陋的瘡痕。
餘波雖被限製在這座酒樓中,但方圓一裡之內,已經看不到人影。
隻有屬於中山國的超凡力量,在一裡的範圍之外守著……等待收拾殘局。
趙玄陽這時才看著薑望:在你剛才那一劍裡,我幾乎看到了大道雛形。可惜,你晚生了十年。
他想了想,又道:不,或許五年。
在他看來,有十年或者五年的時間,薑望就能成就神臨,能真正與今日的他交鋒。這可以說是極高的評價了。
但現在在趙玄陽這裡得到很高的評價,未必是好事。
他未來的上限越高,他的敵人就越舍不得放過他。
此時的薑望,雙臂被金色繩索緊緊捆在軀乾上,無法動彈。
他的左眼緊閉,血痕蜿蜒而下。
仍睜著的右眼,沒有憤怨,沒有哀憐,卻是平靜的。隻說道:沒什麼可惜的。人生自有早行者。你也比有些人生得晚,我也比有些人生得早。今日被你擒住,是技不如人,如此而已。
我越來越欣賞你了。趙玄陽說道:我真的很少看到你這麼有趣的人……你好像一點也不懊惱
懊惱什麼呢薑望淡聲說道: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儘了我最大的努力。無論是什麼結果,麵對就好。
真是強者的心態!不似有些所謂的天驕,空有天賦實力,卻無健全之人格。若非時機不對,我當請你飲一杯!趙玄陽讚歎著,又道:剛才在交戰中,我有兩次,居然產生了一些雜念。想來是你的神通所致
他饒有興致地問:實在有趣。你一直隱藏的神通是什麼
麵對神臨境的趙玄陽,想要掙紮出一絲逃跑的可能,薑望絕對沒有保留的資格。
這就導致,他藏了這麼久,在黃河之會上都不曾暴露的歧途,在應對趙玄陽的時候失敗,並且被察覺了!
這無疑是一個噩耗。但在此等境遇之下,也無非是雪上再添霜罷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薑望麵無表情。
趙玄陽聳了聳肩:不想說我不勉強,反正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他隨手將木劍斜掛在身後,又伸出手,把薑望手裡緊握的長相思取下來,幫他放歸於神龍木鞘中。還很體貼地,幫他把這柄名劍,係在腰上。
好了。趙玄陽滿意地打量了一下被捆得嚴實的薑望,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我們該去玉京山了。我很欣賞你,我會給你準備美食的。
我應該說謝謝嗎薑望問道。
他瞧來實在狼狽,但他的表情,如此平靜。好像已經準備好迎接一切,無論等待他的是什麼。
這的確是儘心而無憾、儘力而無悔的坦然。
哈哈哈。趙玄陽很是開心地笑起來:這倒不用!
他伸手拉住薑望的胳膊,便準備帶著這俘虜飛走。
但在這個時候,有個聲音突然刺了過來,極其銳利地、紮進了人們耳中。
趙玄陽,我勸你最好把手放開。
這聲音這樣說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語氣平靜,但內容囂張。
聲量不高,然而中山國的這座城池……人人得聞!
是誰如此大膽,敢對趙玄陽這樣講話!
薑望和趙玄陽,幾乎同時往東邊看去。
其時恰是正午,大日高懸於空。
然而即使是太陽,也無法獨占光輝。
彷似天上月,墜成人間人。
自那長街的儘頭,一個白袍銀甲的身影,緩步走來。
那杆霜雪般的長槍,斜垂在身後,槍尖貼著地麵。
隨著此人的前行,竟然將地磚,揦出一條縫隙來。
那是筆直如槍的一條地縫,自這人的身後,延展至視野的儘頭。
他提槍而來時,人應凝目。
他所到之處,地應兩分。
此槍名韶華,此甲名無雙。
此人……
名為計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