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洞窟裡,回音幾轉。
他笑得應該是極暢快,但……
悲如枯梟。
命占之術要恢複榮光,就要掀翻星占之術。甚至於,因為星占之術與現世修行體係的疊合,它還要打破現有的秩序。
或者可以這麼說……至少要製造一次世界範圍的災難,擾亂已經錨定的那些星辰,才能看到那麼一點點希望。
餘北鬥不會這麼做,所以他選擇接受最終的結果。
他開玩笑地問薑望要不要試一試,是因為這位青史第一內府還很年輕,有無限的可能和希望,或許真能找到它路。
但薑望很認真地拒絕了,他也就罷了。
命占之術掙紮到現在,已經犧牲了太多,實在沒有必要犧牲更多。
他大笑。
與其說是在笑那個窘迫離去的年輕人,倒不如說是在笑自己。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笑罷,也就罷了。
餘北鬥把張開的五指收攏,拂亂了那一卦,仍看著卦師消失的位置,終於不再遮掩哀傷,喃聲道:你既想殺了我,又想借血魔之源,圓滿你的血占之術——哪有那麼容易
我師兄留下的方法,他有機會做到,你卻差得遠呢。小風。
人心不足蛇吞象,無論是我還是血魔之源,又怎是你能算計到的呢
甚至就連我……也不能事事算……儘!
落下那一個突兀加重的儘字時,餘北鬥的左眼驀然圓睜,翻為血紅,血絲以瞳孔為中心,向四方放射,形如花開,狀極凶戾恐怖。
但立刻就有一個黑白分明的八卦圖案出現,壓在左眼之中,將那奔湧蔓延的血紅色壓下!
如花瓣綻開的血絲,一點一點被逼回去。
這隻眼睛裡的血色,如潮水奔流,不斷湧動,不斷衝擊……卻始終衝不破八卦圖案的防線。
最後終於僵持著平靜下來。
但一個聲音同時響起:怎麼樣,這具身體,好不好用
血魔的聲音!
在整個餘北鬥同卦師的對局之中,血魔因為一開始就被餘北鬥鎮封的緣故,幾乎沒有體現出什麼存在感。
但能夠牽製住餘北鬥絕大部分的力量,它怎會弱
從容國一路逃到斷魂峽,才被餘北鬥鎮住,它怎會簡單
能夠傳承萬古,叫人溯源難及,它怎會沒有手段
血魔不該被小覷!
卦師以頂級神臨的修為,妄圖將血魔和餘北鬥一起算進去,他也的確做了許多布局。
帶來了四大人魔,埋下了鄭肥李瘦兩枚作為替死的棋子,還布下了祭血鎖命陣、帶來了古老石祭台……
在這些手段被一一化解後,直接自殺,引來燕春回一劍,要和餘北鬥同歸於儘。
他視被餘北鬥鎮壓著的血魔為無物,以為憑借著師父留下來的辦法,就能輕鬆溯源,圓滿血占,登臨洞真。
卻忘了,能夠在如此恐怖的餘北鬥麵前,為他製造機會……這樣的血魔有多恐怖。
餘北鬥幾乎算儘一切,在每一步都完成了對卦師的壓製,可對於血魔,他其實也不夠了解。畢竟血魔的源頭太古老、太神秘,即使在命運之河中,也沒有太多痕跡。
借血魔之命血複生,怎會沒有代價
被燕春回一劍殺死的血魔,隻是那個名為劉淮的傀儡,血魔真正的源頭,卻還在那古老的地方窺視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