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玉衡星君(2 / 2)

赤心巡天男是誰 薑望 8409 字 4小時前






一時漫天斷鱗碎肉殘血,紛如金雨。

但在這無際無涯的虛空中,隻是璀璨一瞬,就分落八方,各自飛遠了。

而龍神的元神騰飛宇宙,竟然直接一爪,向那天階拍落,有滅絕一切之威勢。

背叛祂的燕梟,和壞祂大事的薑望,都在天階上!

龍爪未落,那宛如神跡般的天階,已經開始斷裂。

燕梟借神力而成天階,在這神力真正的主宰麵前,羸弱不堪。

龍爪一按,如天地相合。

身化龐然玉佛的觀衍,隻往那邊一看。

一襲青衫的薑望,便已經消失於天階,出現在自己仍在雛形中的星樓旁。

這是對玉衡星力的絕妙運用。

而身繞法家囚身鎖鏈的燕梟,茫然獨立在那一寸一寸斷裂的天階上。

它混亂的腦子想不明白,怎麼一眨眼的工夫,龍神就來打它了

那個叫薑望的呢!

那賊廝禿驢,順手多帶一個很麻煩嗎

老子以後多吃禿驢!

但無論腦子裡有多少個想法,多少個聲音,都不得不麵對一個共同的事實——

即使它有挪移之能,也根本不可能逃過這隻龍爪的鎖定。

至於對抗……就算是再強百倍,也沒有對抗的可能。

擋也擋不住,逃也逃不了。

被龍神親手殺死,自是沒可能再複生。

是以它竟一下子,感受到了死亡!

真正的死亡,原來是如此的。

原來如此煎熬,令此心驚懼。

不……燕梟張嘴。

而龍神元神的爪子竟真就懸停在它身前!

僅僅爪風,便已將那囚身鎖鏈切割得支離破碎,但畢竟未再進。

燕梟的身上也飄出碎羽、滴落鮮血。

但它的眼中露出喜色。

便見得龍神元神驟然回身,龍擺尾,以龍角為槍一撞,竟撞向薑望那尚在雛形中的星光聖樓!

祂的目標仍然是爭奪玉衡!

爭到玉衡,就是爭得一切。除此之外,殺多少人、毀滅多少事物,都無法泄恨。

然而……

那巨身玉佛隻是腳步微抬,便已橫在薑望與星光聖樓前,阻隔了所有力量傳輸的可能。右手張開五指,當頭一巴掌拍下!

看似一無所有的虛空,其實也是有某些介質存在的。譬如宇宙元力,譬如某些光和熱,甚至於它作為虛空本身的規則……這些都算是一種存在。

然而在那巨身玉佛的大手按下時,一切都湮滅了。

那是一種寂寞的空。

一種無法形容的寂滅。

這一掌的恐怖,薑望連看都看不到。因為他的目光,也不能夠存在於那一掌之下。

萬物皆空,萬法皆無。

龍神的元神當然也不能夠存在,於此寸寸崩解。

但就在這個時候……

那羽碎血飛、十分狼狽的燕梟,忽然張口:命運所予饋贈,終須償還!

不——

真正的燕梟隻喊了半聲便湮滅,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一對殘忍的燕眸已經轉為豎瞳。

而龍神的聲音繼續道:借吾神力,為吾神軀!

燕梟汲取了祂那麼久的神力不斷複生,也給了祂轉移命魂的機會。

在與觀衍的爭鬥中,祂落儘下風,窮極所有也無法掙脫,索性舍棄軀殼,以惡麵新生!

小小的一隻無尾燕,迅速炸開,漆黑的物質像水一樣四處流淌。

流水置平地,行泄自西東!

而在這流水之中,迅速探出了主體——

那是一條黑角黑鱗黑眸的龍!

至惡之真龍!

燕梟是祂的神階,也是祂有時代行森海源界的軀殼。

能夠汲取祂的力量,當然也能被祂所汲取。

現在不止是短暫代行而已,祂直接吞噬了燕梟,借助森海源界之惡麵演化龍身。以全新的姿態,再來與觀衍相爭!

小和尚!重回巔峰的至惡真龍充滿鬥誌,祂有足夠的耐心和勇氣,去攫取最後的成功:再來!

但那尊巨身玉佛隻是靜靜地看著祂。

平靜得毫無波瀾。

不了。觀衍這樣說。

龍神驚怒轉眸,果然看見,那顆玉衡星辰,頃刻已經遍布玉光!

正如祂以襲擊星光聖樓為障眼法,實際上是借燕梟之身重臨。觀衍也以攔截祂為障眼法,悄悄完成了對玉衡星辰的掌控!

那時候燕梟看起來毫無異樣,那時候玉衡星辰看起來也並未圓滿……都是假象!

轟隆隆!

似是雷聲,似是鼓聲。

這聲音無窮無儘,無際無涯……回響宇宙。

那一尊龐然的玉佛,忽而布滿裂紋,片片碎去,炸成流光。

然而這一幕絕不能使龍神欣喜。

因為在那玉光遍照的玉衡星辰之上,站定了一個麵容神秀的僧人。

星辰重塑其身,依然月白僧衣,依然豐神俊朗。

他看過來,如此慈悲——

吾今得證,玉衡星君!

有華光萬丈而起,虛空之中橫掛長虹。

驚雷數鼓,遍傳宇宙。

而在森海源界、在現世、在所有有名無名的地方……

在諸天萬界,一切玉衡星光照耀之處。

皆證此刻!

薑望一時都忘了繼續勾勒星樓,隻木然地看著,數不清的各種事物,跨越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從各個不同的地方飛來……

皆落玉衡星辰。

那是玉衡星辰曾經失落的一切……

有奇花異草,有飛禽走獸,恢弘殿堂,古老祭器……甚至還有山川河流!

現世,西境,莊國,清河郡,三山城域。

忽然有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勢如龍起,直飛高穹。

三山城內有三座名山,分彆是豎筆、玉衡、飛來。

其中豎筆峰早被清剿乾淨,玉衡峰已經被推倒,現在離開的,卻正是三山城最後一座名山!

震動傳來隻是一瞬。山上的凶獸巢穴,駐守修士,全都落在地麵,而飛來峰已經飛走。凶獸狂亂四奔,修士們茫然無措。

直到一個烏發老人,一步踏出高空,才算穩定了局勢。密密麻麻的凶獸齊齊懾服趴地,修士們找到了主心骨,也跟著拜倒。

而他無暇顧及這一切,隻仰望天穹那越來越遠的黑點,忍不住歎道:原來此峰真是‘飛來’!

對照古老的傳說與此刻情景,杜如晦如何還不知道呢

曾經所謂的玉衡峰,不過是沐浴了玉衡星光,而那時的玉衡星光,乃是由這真正的玉衡星辰飛來之峰帶來!

可惜空留寶山多年,他莊國卻一無所知,更一無所獲!

隻不過在上麵養了多年凶獸……

真有買櫝還珠之憾!

這位大莊國相忍不住仰頭,想象是何等不可測的存在,此時存於玉衡星辰旁,見證這一切。

在遙遠難及的宇宙虛空裡。

薑望緘默注視。

觀衍依然是月白僧衣披身,身形並未有多麼龐然,可以稱得上渺小,但那種偉大難測的氣息,已壓製得龍神幾乎癱軟。

宇宙星辰本身是一個博大的概念,玉衡星辰自然更是如此,諸天萬界都有它的映射,介於存在和不存在之間。但此刻它具有所指,就在觀衍腳下。

龍神黑色的龍軀顫抖不已,龍眸之中終於爬滿了絕望:怎麼會……怎可如此……千年……千年!

祂仰天長嘯:千年酣睡,難道大夢一場

觀衍平靜地看著祂,伸手前探:到此為止了。

神曾經說過同樣的話。

他以這同樣的結語,還歸於神。

難以形容的偉力,瞬間就將龍神束緊。將祂幾乎揉成一團,要直接捏成齏粉。

聖佛!聖佛!龍神這才從不甘之中醒過神來,追求當下更為緊要的事情:吾欲放下屠刀……

回頭無岸了!觀衍打斷道。

右手一握,至惡真龍龐大的身軀,又再一次碎成了一灘黑色的物質。

龍神的形體不停探出黑色水麵,但就像一個水泡般,不停地被戳破。

噗噗,噗噗。

黑色的物質本身亦在不斷消解,這灘水的範圍不斷縮小。

目睹龍神碎滅的過程,無疑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薑望看得目不轉睛。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眼睛驟然轉為漆黑!

一個聲音響在心底——

踏吾神階而來,也當償還於吾了!

龍神的手段!

薑望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何時被侵入,完全無從察覺。

他的雙眸有一瞬間流轉赤金不朽之光,但很快就被黑色淹沒。

赤心神通不為異誌侵染,但神通亦有極限,此刻的至惡真龍,可不是那兀魘都魔窟中隻能遙降微力的魔頭。

屬於赤心的神通之光隻是短暫地抵抗了一瞬,就被傾覆了。

已證玉衡星君的觀衍,立即就注意到了這一幕,目光直接落在薑望身上。

而此時的薑望張嘴道:回頭既然無岸,便叫此人陪吾共淪苦海!

龍神要占據薑望的身體,但並不立刻殺死薑望。而是以命魂相係,叫血液同流,讓筋肉一體,與他生死勾連,叫觀衍投鼠忌器!

此人為了助你,貿然插手這等層次的爭鬥,如今你殺還是不殺

你是真慈悲,還是假慈悲

苦海無邊,這渡船,你給還是不給

觀衍終是沒有動彈。

後會有期了。龍神借薑望的眼睛,深深看了這位新晉的玉衡星君一眼,緩步後移。

但就在此時,祂忽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悸。

便看到,在薑望的儲物匣中,忽有一物自行躍出。明光流動,一時耀眼。

那是一支梳妝鏡——紅妝!

這支來曆神秘、但從未主動有過什麼動靜的紅妝鏡,此時忽然躍將出來,那明晃晃的鏡麵隻往薑望麵上一照,就將那某種湧動的黑色定住了刹那,似在拉扯著什麼。

這是……!龍神的聲音驚愕不已。

而觀衍果斷往旁邊抓起一物,直接砸到薑望的身上,那物穿身而過的同時,也把眸中湧動的黑色都帶走。

那是薑望還未徹底成型的星光聖樓!

分開筋肉,剝離血液,切割命魂……這一切隻在星樓穿身的瞬間就已完成。觀衍在此時,已經展現出完全超過龍神一個層次的力量。

龍神離體了!

赤金色的不朽之光,重新流動在薑望眼中。

薑望還沒反應過來,入侵他身體的這場戰鬥就突然開始,又突然結束了。

他短暫地迷失,而又迅速地清醒。

觀衍借助這座星光聖樓與他本人的緊密聯係,在他身體裡帶走了龍神。把龍神與他短時間內建立起來的糾纏,全部替代在這座星樓上。

薑望一臉懵地看到,觀衍右手結成一印,直接按在了他尚是雛形的星光聖樓上。

他的星光聖樓瞬間清晰具體——

那是一座青色的寶塔,足有七層,飛簷雕欄,氣息古老而凝實。

星光流照塔身,他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聯係如此緊密。

這是他的星樓,是他的述道之基。

是他向茫茫宇宙,所傳達的第一聲!

與此同時,在他體內,在天地孤島上趴伏已久的道脈騰龍,一躍而起,嘯動五府海。越過雲頂仙宮,越過高穹同時顯現的五府……

神通三昧真火、歧途、不周風。劍仙人、赤心。

秘藏星火,追風,風門,披鋒,殞神。

五神通之光繞身如飄帶,而這璀璨至極的道脈騰龍在高穹最後一躍——徑直躍進另一片廣闊的人身海洋中。

在一眼看不到頭的漆黑海洋裡,忽然星光燦爛。

一朝開拓藏星海,星穹已立星光樓!

這是他的道,他的路,他的未來。

這是已經開篇的、他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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