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寂寞。
天下無敵的道路上,又少了一個天賦卓絕的追逐者。
一個真正的高手,心裡無法同時容下兩件事情。
小光殊糊塗啊!
紅顏啊紅顏,禍水啊禍水。
如此這般寬慰著,寬慰著……
篤!
一個腦瓜崩磕在了左光殊的腦門上。
薑爵爺終於是忍不住吼道:你跟我說什麼我是屈舜華嗎!給我憋著,回頭自己跟屈舜華說去!
左光殊摸著腦門,搞不懂自己到底是說錯了什麼,委屈地縮了回去。
但摸著摸著,手就滑到了臉上,想起來這是屈舜華吻過的地方,一時又笑了……
馬車裡恢複了安靜,馬車外還是馬車外的喧囂。
薑望端坐著,抓住一切間隙修行。但嘴角不自覺地泛出一抹笑意。
天下第一,不如天下第一喜歡屈舜華。
真好。
……
……
馬車駛回淮國公府的時候,被門子攔住了。
薑公子。那門子恭敬地道:上午有個人過來找您,說是有一樣東西,一定要親手交到您手中。因您不在府裡,我就讓他在前廳候著,您看您要不要見一下
薑望與左光殊對視一眼,下了馬車:有勞帶路,便看看去。
淮國公府有三個前廳,分彆對應不同層次的訪客。
由高到低,分彆是雪梧,玉竹,鬆濤。
像這次這種來路不明、又什麼都不肯透露的人,便隻好等在鬆濤廳。若不是涉及薑望,其人本是連府門也跨不過來的。
鬆濤廳前真有兩顆老鬆樹,一左一右,長得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這可不是修剪出來的相似,懂行的人便能知道,這背後要費多少工夫。
神秘的訪客以兜帽長袍遮身,靜靜坐在前廳一角,顯得很有些冷峭。
倒是沒有人逼著他卸去偽裝。
淮國公府畢竟有麵對任何人的底氣。
不過鬆濤廳附近也少不了高手看著就是。
您就是薑望見得薑望和左光殊一左一右走進來,這人站起來問道。
此人身量中等,聲音暗沉,氣息上也算不得強者。
薑望看向他:你是
這人並不回答,隻是直接從長袍裡拿出一個包裹來,就放在旁邊的茶凳上,一層層地解開,最後是一個樣式普通的木盒。
打開木盒,名為悲回風的九章玉璧就在其中。
他退開兩步,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然後才道:送這東西的人說,一定要交到您手中才算數。請您確認一下真偽。
九章玉璧的獨特性,完全取決於山海境,卻也沒法造假。
薑望把這塊玉璧拿在手裡,略略把玩了一下,問道:他人呢
裹在長袍中的人回道:他隻讓把這東西送給你,彆的什麼也沒說。另外……
他抬起頭來,兜帽之下他的臉,顯出一種不健康的慘白:回答您最開始的問題,我是無生教的人。現如今是七十二地煞使者中的地孤使者……
薑望劍眉微挑。
無生教……是原白骨使者張臨川所創建的邪教。
他倒不是對麵前這人有什麼忌憚,張臨川就算再可怕,現今也不可能來淮國公府鬨什麼事。
隻是王長吉要送九章玉璧,怎麼會讓無生教的人來送
不等他問,裹在長袍中的人又繼續說道:那人剿滅了無生教在礁國的所有據點,並讓我來給您送這東西……我的事情完成了。
他說到這裡,整個人直接倒在地上,就此氣息全無。
整個過程無比乾脆。
好像他千裡迢迢趕到楚國,就隻是為了把這塊玉璧送到薑望手裡……然後死去。
然而薑望能夠明白,這是王長吉和張臨川的爭殺。麵前的這具屍體,隻是一處已經結束的戰場。
這樣的戰場,還會有很多。這樣的爭殺,還會有很多次。
直到……他們站在彼此的麵前。
屍體倒地的瞬間,鬆濤廳內立即進來幾個國公府的護衛。
沒事。薑望輕聲道:人已經死了,拖下去處理了吧。
淮國公府裡,現在也沒誰不認識薑望。
雖然這具屍體非常莫名其妙,幾個護衛也一聲不吭,抬起就走。
人走之後,左光殊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薑望轉了轉玉璧,笑道:王長吉先我一步,已經神臨了。
他隨手將這塊九章玉璧遞給左光殊:而無生教是我和他共同的敵人。
無生教這是個什麼教派宗門駐地在哪裡左光殊很自然地說道:若是在南域,我直接領兵幫兄長剿了!
薑望笑了笑:一個邪教,怎麼會有光明正大的駐地呢怎麼敢有
他在心裡道,除非我死了。
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越來越多。左光殊皺了皺眉,然後道:薑大哥什麼時候去掃除他們,不妨叫上我一起。能夠成為你和王長吉共同的敵人,那個人即使走在邪道上,也肯定是個精彩的人物!
那要看你進步速度跟不跟得上了。薑望並不直接拒絕,隻是乜了他一眼:我看你現在懸得很,須知溫柔鄉本是英雄塚……
不怕!左光殊嘻嘻笑道:屈舜華也很厲害,我們可以一邊溫柔,一邊修煉!
薑望一時無言以對。
左光殊看了看手裡悲回風的詩篇,又道:你那個朋友在山海境露了麵,這塊九章玉璧我們楚廷肯定是要追回的。他現在還回來,倒是省了許多麻煩。不過玉璧直接到了我手裡,這個人情我得認呀。薑大哥,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彆客氣!他又笑道:我家不能保有兩塊玉璧,但是能拿它跟朝廷要好處!比如賦稅啦,兵額啦,甲額啦……
彆說那些沒用的,你薑大哥不愛聽。薑望索性一擺手,勢如抽刀斷水:你就說能值多少元石吧!
算賬的時候,左光殊倒是很有名門子弟的精明。
笑了笑便道:一千塊元石吧!
一眨眼便算好了,又或者根本沒有算。
薑望也笑:一千塊元石太多了,畢竟這九章玉璧拿在手上也燙手,早晚會被追回。我看折算成七百塊元石很合理。剛好抵了那張夔牛皮的價,咱們債務兩清!
左光殊看著他道:算八百塊元石吧。兄長你這樣的人物,囊中總是羞澀可不行。傳出去叫人覺得齊國苛刻哩!
薑望十分動容:賢弟,齊國那些人要是有你一半的覺悟就好了!
兄弟情深了幾個回合。
薑望又想起一件事來,出聲問道:還有哀郢玉璧呢楚廷也會派人去尋回麼那位也是我的好朋友,能不能想法子遞個話,叫人彆傷了他
左光殊遲疑了一下,大概是不太方便說,但還是說道:哀郢玉璧我們不會回收,你的那個朋友沒事。
此中想來彆有隱情,不過薑望也不太關心,知道祝唯我沒有危險就足夠。
走吧。他拍了拍左光殊的後腦勺,鬥誌昂揚:去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