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君大人不是針對你。那個,現在跟莊國這個局麵,不贖城總要意思一下。天光大亮的時候,祝唯我坐到了薑望麵前,解釋道:也通緝我了呢。
薑望假裝壓根看不到他脖頸上的紅印子,非常大度地道:當然,我完全理解。
祝唯我扭頭看向窗外:哈,蕭恕怎麼樣了
沒有新的變化。薑望道。
真是一個很穩得住的人。祝唯我感慨道。
薑望本想說,師兄你也很穩得住。但是想了想,終是沒有這樣說。
四十天說長也長,相對於人的一生來說,又實在太短。
每過去一天,蕭恕就距離那名為死亡的結局更近一點。
這種壓力常人難以想象。
而丹國年輕一輩第一人,神臨境的張巡親自堵在不贖城外,不殺蕭恕絕不罷休……此等決意,此等殺氣,如鍘刀已懸頸。
更是身負高山,高山之上又壘巨石。
足以壓垮任何不夠堅韌的意誌。
此外還有叛國之惡名,盜丹之罪孽……
世皆非之,世皆惡之,人人欲見其死。
可以說,此時的不贖城,九成九的人處在蕭恕的境地,都無法站穩。
而蕭恕仍然在按部就班,進行著自己每一步的修行。
這些壓力,他全都默默承受。
他就用這種觸及極限的壓力來逼迫自己。
甚至於讓觀者恍惚覺得,張巡坐在城門外,四十天的死亡倒計時……本就是這場神臨之旅的一部分。
最後薑望說道:若是穩不住的人,也不可能和楚煜之在山海境裡,一直守到天傾的時刻。他至少是一個很會把握時機的人。
你覺得他會成功嗎祝唯我問。
薑望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道:我知道曾有人一步神臨。
內府一步神臨和內府境用四十天衝擊神臨,這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雖然後者如果能夠成功也很了不起……那個人是誰祝唯我語帶驚訝。
齊國十一皇子薑無棄。薑望輕聲說道:他已經死了。
祝唯我嘴巴微張,終是隻歎了一口氣:太可惜了。
薑望看著不遠處的那個街區裡,盤膝獨坐長街的蕭恕,慢慢說道:我希望他能成功。
這世上有太多精彩的人物隕落了。
有太多燦爛的故事不能繼續。
有太多的遺憾,永遠無法填補。
所以奇跡發生的時候,才如此動人。
……
……
丹國天才人物蕭恕,在不贖城坐到第五天的時候。
圍觀他的人,已經不僅僅局限於不贖城的居民。
丹國僅次於張巡的天才,在不贖城枯坐,要用四十天的時間,衝擊神臨。
這消息有巨大的、爆炸般的效果,瞬間在附近三國傳開。
許多人都趕赴不贖城,要親眼見證這挑戰奇跡般的壯舉。
壓力已經不僅僅在蕭恕一個人身上。
張巡所承載的目光,也已經重如山嶽。
往大了說,蕭恕盜丹逃國,已經是丹國巨大的醜聞。丹國是否會徹底淪為天下笑柄,全看四十天之後,張巡能否將蕭恕明正典刑。
而無論有多少人趕來,無論人們怎樣評論。
張巡對城而坐,也同樣沒有睜眼過一次。
旁的且不說,來自丹國的兩位年輕一輩代表人物,一個坐在城內,一個坐在城外,全都表現出了自我的堅持,和超乎尋常的定力。
從這個層麵上來講,他們大概的確稱得上是對手。
……
……
蕭恕來到不贖城的第十二天。
天邊仍然是隻有那一個光點,那團紫氣仍然是籠罩著他的麵部。
他盤膝坐在那裡,仍然沒有彆的動作。
昨天如此,前天如此,這十二天來,每天都如此。
搞什麼說是要用四十天衝擊神臨,這都十多天了,第一座星樓都沒建成
他是不是放棄了啊
散了散了,看他娘的什麼!老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沒個鳥變化!
這個王八犢子到底行不行聲勢浩大的搞到現在,好歹衝鋒一下吧!彆整得到時候四十天時間過了,外樓四境都沒有圓滿!
他是不是想笑死張巡,然後趁機跑路
等著看戲的人都已經煩躁起來。
真正直麵死亡步步逼近的那個當事人,卻依然如泥雕木塑,沒有半點動作。他仿佛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受不到。
若不是麵部紫氣還在升騰,直如已經坐化了一般。
……
……
黃河之會正賽一輪遊、自以為了不起的蕭某人,坐在大街上修煉的第二十一天。
他衝擊神臨的進度……還在第一座星樓。
這二十一天,也是薑望認真修行、認真背書的二十一天。
與已經成就神臨的祝唯我交流,對他自己的神臨之路,也有很大程度的裨益。
隻是師兄弟兩人偶爾看向樓外的蕭恕,也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誰也不知道,蕭恕這走的是什麼路子。
他可能有他自己的設想,但二十一天沒有進度,本身即是一種殘酷的宣告。
他衝擊神臨的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無限縮小。
他呆坐在那裡,越來越像是一個笑話。
等在附近圍觀蕭恕的人,已經換了好幾撥。
若不是不贖城的罪衛還在附近維持秩序,隻怕早有不耐煩的人上去給他幾腳了。
人來人往,有時也如日升日落。
……
……
盜丹叛逃的蕭姓修行者,傻坐在大街上的第三十天。
他建立第一座星樓,已經建立了整整一個月。
這簡直是一種奇觀!
曆來不曾有誰,需要花這麼長的時間來建立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