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降心猿,定意馬,能悟空(2 / 2)

赤心巡天男是誰 薑望 4723 字 4小時前






亮著北鬥!

人們自覺或者不自覺地凝望過去。

那立在萬軍陣前,獨對絕世天驕重玄遵的青衫男子,一時間勢如龍起,給人以一種磅礴的感受!

上照北鬥,下顯萬軍。

所謂不傾之峰,所謂不竭之河,所謂頂天立地,所謂舉世無雙!

古今何來此外樓

見到這一幕的人,誰能不為之動容

便是對重玄遵再有信心的人,見得此情此景,此勢此人,在這一刻,也難免有幾分動搖。

此何人哉

何能敵也!

但對薑望來說,這還遠未結束。

這隻是一個開始。

雖則四樓已成,雖則貫通了星路秘法和七星聖樓秘法、完成了前無古人的七星四樓。

但他還未觸摸自己的道途。

外樓之境有三個重要的層次。

是為四樓圓滿,神通外樓,道途外樓!

四樓圓滿自不必說,內顯藏星之海,外照遙遠星穹。星穹聖樓從一到四,是小境的躍升,更是修行者逐漸錨定自己位置的過程。

而以戰力論,道途未見得就有神通強。

但從境界來說,道途才是此境根本,是真正區彆於絕頂外樓與普通外樓修士的一種存在。

神通修士有可能探索到外樓層次最可怕的殺力,但無法掌握道途的人,不可能成就洞徹真實的境界。

前輩先賢早早定下康莊大道,以諸如威、誠、仁、殺之類的四字,為後輩弟子鋪開道途,使千萬人行一路,大大提高了成就神臨的可能。

所謂道理,憑之氣壯,憑之身高,憑之昂首挺胸、勇往直前。

可即便如此,也一定是熟讀經典,能夠明了先賢真義的人,才可以捕捉到那貫以一生的道路。

在佛,是慈悲為懷。在儒,是義之所在。

今日之修士,能成神臨者萬中無一,也已經是先賢開拓後的結果。

而薑望這樣的人,走的是最難的路,追尋的是屬於他自己的道途。

當然也讀過道經,當然也背過史書,儒家經典也讀過一些,兵家典籍也翻過幾眼。成日裡被苦覺纏磨,淨禮小師弟前小師弟後地叫著,也很難對佛家經典完全沒有印象。乃至於身在天下強國,有爵有名……

他當然是知道那些道路的。

當然有模糊的概念,知道怎麼可以相對容易地去走。

但他還是選擇自己的路。

驗證自我,砥礪此心。

那條最自由……也最危險的路!

是為……【真我】。

對於道途的覺察,薑望其實很早就擁有。

他一直是一個知道自己要往哪裡走的人。

然而他也非常明白,這條路是有多麼的不可揣度。

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這是萬古以來爭論不休的哲思。

薑望不認為自己有洞徹人生的智慧,也絕不敢在先賢的議論上做蓋棺之言。但是在他有限的人生經曆裡看來……

人生而神魔一體,善惡皆具。

人有發乎本性的悲憫,人也有生命本欲的索求。

他絕不強求彆人如何,不會視自己的道路為唯一真理。

但是他認為自己倘若要追求本性真我的力量,就一定要為自己鑄就囚魔之牢籠。

人本能地向往陽光、乾淨、美好。

可那些幽暗、放縱、墮落,是不是也是本能

有生之靈,生而兼具神魔兩性。

一念為善,一念為惡。

見人饑寒,心生悲憫,欲為披衣,欲舍飯食,當然是真我。

怒發衝冠欲拔劍,饑欲食,寒欲衣,欲顯名,欲登高……是不是真我

道法儒兵釋墨……這些宗派先賢定下的道途四字,是導人向善、教化世人的路。具有無上偉力,無上德行。

而薑望效仿百家修士,自己給自己立下的四字。

所謂信,所謂誠,所謂仁,所謂武。

有些是他的堅持,有些是他的德行,有些是他的道路,有些是他的追求。

但同時……都是他的束縛,是他的囚籠,是他的矩。

信、誠、仁、武,他以此四德自錮,並非是自我標榜,而恰恰是為了堅守本心。為的,是不讓道途偏斜,為的是不讓自己走入歧途!

他很早就意識到自己道途的強大,但同時也意識到它的危險、它的未知,它的不可掌控。

所以為什麼他要一步一個腳印,所以為什麼他要克己自製

他難道不可以一念成魔

若是隻為強大,早在兀魘都山脈下的上古魔窟裡,他就可以這樣做。

麵對雷貴妃舊案,在一個接一個的冰冷事實前,在極具壓迫感的死亡氣息裡,他告訴自己要克製。克製憤怒。

麵對北衙都尉之實權,麵對一步登高的機會時,他告訴自己要克製。克製急躁。

孤身離開不贖城的時候,他告訴自己要克製。克製仇恨。

他不是不可以更快地修行、更快地擁有力量、更快地得到收獲,但是他要走一條更長遠的路。

人生當然有很多的選擇,可是他總會想起。

他總會想起——

在楓林城飛馬巷的那個家裡,他抱著薑安安,坐在屋頂上,仰望星空。

你記得我跟你說過星星麼爹在那裡,宋姨娘,也去了那裡。

好遠呐。

是啊,好遠。

可是我的妹妹薑安安。

可是那個抱著妹妹的少年郎。

你要知道——

星星死去了,星光還在長夜裡。

於是一步一痕,於是遙途至今。

薑望在鑄造自己的囚魔之籠,而探索自己的神臨之路。

神臨於他人,是我如神臨。

於他自己,在這樣的意義之外,更是在人性之中,製約魔性之後,顯現神性……是此神臨。

在人們的視野裡。

在四大聖樓、七星之路的連照下。

薑望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他的眼睛乾乾淨淨,裡間是毫無約束的戰意洶湧。

他的身姿挺拔,直似隻身將天地撐起。

他變得更真實,也更自我。

他現在當然還是在外樓的境界,可是他自信已經不輸重玄遵。

且夫四樓為囚籠。

如此定心猿,降意馬,能悟空。

效法先賢,追尋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的無上境界!

……

……

……

……

(1,星星死去了,星光還在長夜裡。——情何以甚·《關於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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