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章 在雨中(1 / 2)

赤心巡天男是誰 薑望 2107 字 2小時前






今日下了雨。豆大的雨滴砸在泥地裡,又被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軍靴,踩得深陷其中……一支敗軍旗斜人歪,在這樣的天氣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逐漸靠近了呼陽關。此關位於會洺府境內,一直以來,都是南域東部有名的雄關。後因為夏國國土麵積擴張,會洺府已非邊府,呼陽關的意義也大失,這才慢慢廢弛。但隨著齊夏大戰的開啟,這裡又被重新重視起來。城牆加固、軍械增加、大陣強化,且多次增兵……尤其是臨武府戰事告急後,這裡的駐軍已經增加到了三萬之眾,且都是會洺府府軍裡的精銳!會銘府整體是一個狹長的地形,呼陽關正在頸口。駐守此關的,乃是出身於大夏名門觸氏、名為觸說的外樓巔峰強者。據說距離神臨境,隻有一線之隔。其人與觸家家主觸讓,算是同一輩的。今年四十有三,正是精力體魄都在巔峰的時候,還有足夠的機會衝擊神臨。坐擁精兵強將,又有天險和城防,這呼陽關不說穩如山嶽,亦是其堅難摧。雨幕中的這樣一支敗軍走近來,早早就被塔樓上眺望的哨兵察知。鐺~!警敵鑼已經被敲響。聲徹關城。城樓上,甲士執戈提刀,在這雨中,肅殺已極。呼陽關的防禦大陣,在五日前就已經全效率開啟。觸說早已動員全關將士,誓言不叫一個齊兵過境。

甚至於他直接擺了一口薄棺在將府門前,表示破關之日,即他身死之時。守將若是破關而死,亦無顏厚享,隻配薄殮。將乃兵膽,出身名門、有望神臨的觸說都如此不惜死,整個呼陽關亦是上下一心、誓與關城共存亡。今時今日,能從臨武府方向退下來的、成建製的軍伍,也就隻有得勝營偽裝的這一支奉節府軍了。所有經行錫明城的援軍,都已經被那座城池吞沒。當然,或許現時正在新的鏖戰中,隻是已經與此時的得勝營無關。近了。雨中的呼陽關,像一頭石膚鋼體的巨獸,冷漠地吞噬一切,也包括天上的雨。這是一座戒備森嚴的險關,夏國的確有逐地逐土而戰的決心!在雨幕中,重玄勝做了如此判斷。倒是也並不意外。關於呼陽關的消息,關於此關守將觸說這些,他早已在那些俘虜的嘴裡得知。何來城樓上,有人鼓蕩道元,洪聲喝問。夏國會洺府這邊的人,說話習慣省略主語。重玄勝用肥大的手掌遮在額前,稍稍隔雨,睜大了小眼睛,使勁往城樓上瞧,樣子說不出的狼狽!城樓上的兄弟!咱是自己人啊!此時的他,已經轉換了奉隸府的口音,在雨中淒聲喊道:咱們是奉隸發往臨武的援軍,在錫明城被齊軍所阻,弟兄們死傷慘重,一路敗退……我收攏了好幾支友軍,出發時合近萬人,此時隻剩得三千!

悲涼的聲音飽含情緒,真叫聽者落淚,見者傷心:回奉隸的路已經被阻斷,咱們隻得往彆處逃竄。故來了這裡,繞路回家!還請呼陽關的兄弟們行個方便!這支奉隸府軍確實看起來也很淒慘,不僅旗歪衣濕,就連兵器都不齊,五花八門的刀槍戈矛,有的甚至隻有一根棍子,更多的兩手空空……在雨中像一群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薑望聽得城樓上有壓不住的震動。什麼錫明城已經被齊軍攻占那豈不是臨武府已經全境淪陷怎會如此這才過多了多久奉國公他老人家在做什——作死啊你!那麼多話!護城大陣的輝光下,人聲一時躁動。俄而,一個將領模樣的人站出來:奉隸府的兄弟,非常時期,我們不敢輕忽。請傳令旗印信,予以勘驗吧!旗破了,信丟了,令印隨身,倒是都在!重玄勝苦澀又忐忑地喊道:不知可不可以我真是奉隸府人,家住端虎城斜陽弄,我姓張,家裡排行老三——其實全套的令旗印信他都有。不止奉隸府軍的,紹康府的甚至於會洺府的……儲物匣中應有儘有。但吃了這麼慘的敗仗,士卒兵器都拿不住,令旗印信還能都保存完好,反倒是怪事。便呈令印過來!城樓上的將領大概受不住這麼些廢話,趕緊地打斷了他

說話間,城樓上放下一個吊籃,一員小卒跳將出來,在雨中往這邊小跑。準備前去送令印的薑某人,隻好站定。那呼陽關的守關小卒,小跑在大雨中,一會兒工夫,便被淋得濕漉漉的,但並不回避,而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支敗兵。青磚接過薑望手裡的令印,走上前去遞給他,用奉隸府的口音說道:兄弟,麻煩你了!那小卒一手接過用皮子包住的令印——那皮子是在甲上拆下來的,可見當時的倉促。幾乎可以叫人想象到,那種狼狽的情景。敗軍偏逢連夜雨,將軍卸甲拆皮子,隻想護住最重要的令和印……你們也沒個儲物匣麼小卒問道。哪裡用得起青磚苦澀道:兄弟請快些勘驗,雨裡實在難熬!好好。守關小卒點了點頭,卻又多看了幾眼:你們真是奉隸人青磚道:我也想是貴邑人,我也想錦衣玉食,安享榮華,不要把腦袋掛在腰帶上,還要在這裡淋雨!可是能成麼小卒嘻嘻一笑:哎呀,彆生氣,我是怕你們記錯了。畢竟局勢這麼亂,你們又東一撥,西一撥的。青磚沉下臉來:爹生媽養的地方,誰能記錯我們吃了敗仗,但也是儘了力。不要拿我們做耍子!重玄勝作為一軍主將,這時也扭過頭去看他。驟雨打肥肉,那雙小眼睛,很見了一絲戰場上的凶氣。

我去複命了!守關小卒拿住了令印,趕緊往回跑。軍靴踏泥地,踩得濁水飛濺,真真讓人有涼意。城樓上,那將領模樣的人,又隔空喊道:奉隸府的兄弟們,且再等一等!重玄勝抹了一把臉,喊聲道:雨太大了,咱們這麼多人,現在入關也不方便。我理解你們的難處,好兄弟,能不能先送些帳篷下來,好讓我麾下弟兄有個遮雨的地方我皮糙肉厚不打緊,但不少戰場上受了傷的弟兄,已是淋不得了!他意識到至今還沒露麵的那位呼陽關守將,名叫觸說的,是一個非常難纏的人。比起錫明城那位守將的謹慎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呼陽關今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他們進去了。就算放進去,也必然是駕刀對弩的監督,反是容易叫人看出問題。故而他索性主動提出不入關,幫助呼陽關守將消解警惕心理——我軍隊都不進城,能有什麼企圖城樓上靜默了一會兒,大概是在請示什麼人,很快有聲音回道:沒問題!若是在尋常時間,兩府傳訊法陣一溝通,問問奉隸那邊,有沒有這個姓張的人,兩相一對,自是無所遁形。但戰爭時期傳訊法陣的隔絕,就給了重玄勝偽裝的機會。除非會洺府這邊還緊急派人去奉隸查問——且不說會不會這樣做,便是這樣做了,來回一趟,該做的事情也早就做完了。

令印的勘驗不需要太多時間,且重玄勝拿出來的都是真實的信物,自是沒有問題。不多時,城門大開,數十輛馬車載著帳篷等物資,在一彪騎軍的護送下出來——護城大陣並沒有關閉。這支出自奉隸府的敗軍,也沉默地等在雨裡。車隊很快近前,領頭的騎軍將領,是一員著裝鮮亮的年輕小將。薑望看得清楚,這家夥分明就是先前那個跑過來拿令印的守關小卒!這時候不過洗了一把臉,換了一身衣服,從束發裡扯出了兩縷龍須劉海。偏偏還裝作第一次見到他們似的,老遠就對重玄勝招呼道:李兄弟!又對雨中的其他士卒揮手:奉隸府的兄弟們,你們辛苦了!我給你們帶了帳篷,帶了吃喝!我姓張,張顧!人稱張大眼!重玄勝粗聲道。年輕小將看了看他的小眼睛,倒是沒有笑出聲來,隻道:不好意思,記錯人了。你那個印我這邊一勘對,還以為是那個姓李的呢。我不認識什麼姓李的!敗軍將領的無禮態度並沒有叫年輕小將生氣。在他看來,這個名叫張顧的將領,顯然也認出了他,但是礙於人在屋簷下,為了麾下弟兄考量,不得不裝作不認識。不錯的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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