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城王體貼得令人感動。
舉國菁華所累聚之上城,此刻陷入壓抑的靜默中。
現在,地獄無門全員降臨。其中四個神臨戰力,六個外樓巔峰!
反觀佑國這邊,隻知翻滾龍床的廢物國主披人摘了頭顱,實際掌控朝政的趙蒼身死,護國聖獸也不知被對方以什麼法子鎮住。
諾大的一個國家,群龍無首。空有一個掌握五千負碑軍軍陣的鄭朝陽…
能打幾個
這位佑國最強硬的將軍,緊握著一雙鐵拳,滾滾兵煞中看不清表情。
那些個文武官員,全都茫然不知所措。
先前的混亂雖然無序,還是一種生命力的體現。現在的靜默,幾乎等同於放棄。
上城人已經放棄掙紮,
佑國承平太多年,僵化太多年,於內沒有競爭,於外沒有威脅,在上城統治這個國家的當權者們,早已是一潭死水。驟逢劇變,能站出來的人寥寥無幾,還幾乎都被殺淨了,
但在這個時候,有一人飛天而起,昂然立於上城高空,在楚江王等一眾閻羅冰冷的目光下,朗聲道:
尹觀何在
此人麵容年輕,衣飾質樸,腰間掛劍,其修為一堪堪騰龍。
是才能夠飛天的地步,
但此時的他太見勇氣,叫正於神魂層麵安撫巨龜薑望,都有些驚訝莫名一一這人還是當初那個粉麵公子趙澈嗎
其人身周並無一個護衛,也無法在任何一個閻羅手裡撐過一合。
但他卻似全無懼意,隻是大聲地減道:伊觀!我們聊聊!
啪嗒,啪嗒,啪嗒。
長發披肩、把閻羅麵具係在腰間尹觀,便從那下城之中,慢慢地走上來踏在虛空,卻有清晰的腳步聲。
他的腳下,是破碎的城市、靜止如山嶽的巨龜。
他走到比上城更上的位置,平靜地看著趙澈。
在場的諸位閻羅,全都默默地散開,不再關注一個必死的人。
此時此刻,鄭朝陽感受到一種淵深如海的恐怖壓力,他下意識地抬足,想要站到趙澈身前。
但楚江王和件官王幾乎同時看向他,一瞬間與他糾纏了氣機。但有動作,必然爆發。
他隻能駐足,
身成神臨,麾下千軍,今日競不能移一步!
而在這種壓力下,趙澈依然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冷靜,
他看著尹觀道:你今天回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尹觀看著這個隨手即可滅的約絝公子,並不說話。
趙澈自顧自地道:如果你是為了給你的好友曾青報仇,為了給那些被護國聖獸吞吃的人報仇,那你現在已經做到了。
國主你殺了,國相你也殺了。順著這條線,滿朝文武你皆可殺之!這頭烏龜,如果你能殺,也儘可殺掉。
然後呢你想做什麼皇帝嗎
他左手提起一方璽印:玉璽在這裡,你可以拿去。
你想挑戰舊有的國家體製嗎你想改變這個畸形的國家嗎你想帶給他們一
他伸手虛虛劃過下城,遙指整個國家:給他們更好的生活嗎
他躬下身來,雙手將玉璽捧起,恭敬地往前遞:來,你現在就可以這樣做。你這樣的絕世天驕,想必有非凡的洞察,和庸才所不及的能力,想來可以為佑國找到一條更好的路。我期待你,
他往前走,
弱小如他,這一刻竟然礎逼人:我期待你!來啊!
他的情緒如此激烈。
但尹觀的表情平靜極了,
這位一手創建地獄無門的秦廣王,隻是平靜地看著趙澈:這就是你想跟我聊的一切嗎
尹觀!今日流的血,已經夠多了,就到這裡吧!鄭朝陽散開了麵部的兵煞,此刻他萬分痛苦。
那皇宮一路誕而來,都是帝室的血。
為護衛趙蒼而死的修士,都是佑國本就不多的強者。
如斯繁華的上城,已經滿目瘡痍。
此刻護國聖獸所踏足的下城第二十七城,更是毀掉了大半。
他的目光從這些地方掠過,每一處都叫他心如刀割。
最後這痛苦的眼神,落在了尹觀身上,剛硬如他鄭朝陽,一時也聲音帶額:若早知你會造成這樣的殺孽,當初我一定不會留手!
尹觀歪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輕地笑了:你好像覺得,你在我這裡有什麼情分在到底是什麼讓你鄭朝陽產生這樣的誤會
他懶得跟趙散多說什麼,卻對鄭朝陽有些話說,
因為這位佑國大將軍,正是兒時好友曾青的偶像,曾青一直到被送進龜獸嘴裡的前一天,還相信鄭將軍會給他主持公道一明明他的施政沒有問題,怎麼就被評為了最差忠心為國負碑軍統帥,一定不會坐視奸人亂政。
一直到行刑的那天,已經倉一息的曾青,被臭雞蛋爛白菜塗了滿臉滿身的曾青,看著尹觀,嘴唇翁動的還是一申冤信送到了嗎
而後被一口吞沒。
是,三年前你的確沒有全力出手,所以覺得這樣就可以安撫你愧疚的心了嗎這個國家的朝政不是你來掌控的,所以你可以安慰自己,那令人作嘔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一個個的佑國天才被安上無能誤政的名號,送到這隻醜陋的大烏龜嘴狸,成為它的類便。你也能夠安慰自己,你隻管兵事,隻對兵事負責嗎
尹觀就這樣看著鄭朝陽,拾起手來,遙按其人,
他的眸中遊過邪異碧芒,鄭朝陽周身的兵煞驟然翻滾,產生激烈的抗拒,而後竟如某種腐朽了的實質,一大片一大片地剝落下來!
鄭朝陽,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安慰著自己過來的。擁有整個佑國最強健的體魄,卻蜷縮著最軟弱的靈魂。
你還不如趙蒼!
尹觀一邊說話,鄭朝陽聚攏五千負碑軍所湧動的兵煞,一邊紛如雨落!
你是怎麼成的神臨
哪裡來的國勢養你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你的一身修為,都是下城血淚,而你居其位,不謀其政,竟然能夠心安嗎!
最後一個問題問完。
軍陣直接崩散,五千負碑軍戰士,全都委頓於地麵,暈厥過去。
而鄭朝陽已經麵色煞自,整個人一絲兵煞也聚不攏地立在那裡,
像一隻被拔掉了所有羽毛的鵝。
現在我告訴你,三年前你未儘全力,我亦未儘全力,你本就殺不了我。那時候我離開,隻是因為那種程度已經足夠。所以真的不用表演痛苦,不用感動自己。你從來就不能決定任何事,你沒有那個能力。
尹觀失望地搖了搖頭:這三年的時間你也虛度了。對內你保護不了本國的天才,對外你在我麵前連還手都做不到你怎麼心安理得地做大將軍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一大片一大片的氣血,從鄭朝陽的身體裡剝離,如花調落。
而他再也無法站穩,頹然跪倒在氣血花瓣之間。
他的兵然被剝離,他的氣血被剝離,他的尊嚴、他的遮羞布、他的榮譽、他的人格,也被一並剝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