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螃蟹，那手上的味道怎麼都洗不乾淨。</p>

至於什麼豆麵洗手，這種奢侈的事方醒是不會乾的。</p>

臨走時，梁中告訴了方醒一個消息。</p>

“南征大軍已經快到了，大概在後日。”</p>

南征大軍要回來了嗎？</p>

方醒想起了在交趾的那些歲月，想起了那些矮小黝黑的交趾人悍不畏死的衝擊著火槍陣列。</p>

還有那遍地橫屍的戰場……</p>

二話不說，方醒騎著馬，誰都沒告訴，一路狂奔到了聚寶山千戶所。</p>

天已經快黑了，哨位看到方醒後，欣喜的喊道：“方先生，您終於是來了！”</p>

方醒看著裡麵的營房，搖搖頭，問道：“近期兄弟們練的怎麼樣？”</p>

哨位急忙說道：“大家都按照您的安排在操練，前幾日還拿到了那種自己會打火的火槍，速度可快了不少。”</p>

燧發火槍，目前已經造出了些，於是就拿到了這邊試用。</p>

方醒隨後又問了幾個問題，在哨位想開門時，拒絕道：“我此刻不方便進去，你轉告董千戶，務必要抓緊操練，不可懈怠！”</p>

哨位大聲的應道。大家都知道董辟隻是個傀儡，平時帶帶隊伍還行，到了重要時刻，基本上都是方醒和那些家丁們在掌管著這支隊伍。</p>

皇太孫前幾日來視察過，當著大家的麵，他高度讚揚了方醒，以及辛老七和家丁們的功績，當然，也沒忘記董辟。</p>

“我走了。”</p>

方醒胸中的熱血到了此時已經</p>

冷卻了下去，他調轉馬頭，有些孤寂的隱進了黑夜中。</p>

回到家，張淑慧還以為方醒隻是出去溜達了一圈。</p>

“我去了一趟軍營外麵。”</p>

方醒有些迷茫的道：“我覺得自己很懶，可有時候又偏激。做事衝動，想一出是一出，可我真是忘不了交趾的日子啊！”</p>

張淑慧放下針線，緩緩走過來，從身後摟住了方醒的脖子，俯身下去，柔聲道：“夫君，您那是在衛國。交趾人貪婪無厭，從前宋就開始侵襲我中原邊疆，您沒有錯。”</p>

作為張玉的女兒，張輔的妹妹，張淑慧當然知道這些事。隻是看到方醒似乎被勾起了某些讓人心神不寧的回憶，她自然而然的，就想用自己女性的溫柔去化解那些戾氣和不安。</p>

表麵上看方醒是恢複了，這讓張淑慧也能安心的入睡。</p>

可到了半夜，張淑慧聽到了身邊磨牙齒的聲音，她下床點起蠟燭一看。</p>

“殺掉他們！殺掉他們！”</p>

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方醒的麵容扭曲，咬牙切齒的說著夢話。</p>

“哎！”</p>

幽幽的一歎後，張淑慧上床把方醒抱住，心中想起了父親和大哥以前的異狀。</p>

張玉平時看著很溫和，這一點也遺傳給了張輔。</p>

可兩父子都一個樣的是，有時候會沒有征兆的突然暴怒。那眼睛發紅的模樣，能把膽小的人嚇個半死。</p>

這就是戰爭綜合征，隻不過每個人表現出來的方式不一樣而已。</p>

而方醒這種一直都正常，卻被一個消息就引發了症狀的情況，那還真是不多見。</p>

“殺！”</p>

“第一排……齊射！”</p>

“嘭嘭嘭！”</p>

“上刺刀！”</p>

“衝！衝上去！”</p>

“我中箭了！救救我！”</p>

“大哥，我送服侍你的人下來了！”</p>

……</p>

這一夜，方醒的夢光怪陸離，有殺敵的興奮，有失去麾下的痛苦；有看到屍橫遍野的茫然，也有一掃交趾叛亂後的得意……</p>

我不後悔！</p>

我永將不悔！</p>

黑暗中，方醒驀地睜開了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