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音靠在汽車座椅上假寐。
其實她根本沒睡著,但她腦子很亂,隻能閉著眼睛裝睡,然後不動聲色地整理思緒。
因為她完全沒想到,自已竟然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她是怎麼回來的呢?想起來了,是她和師姐圓慧約好了一塊兒回燕山給師太遷墳。
政府出了新規劃,要在燕山搞景區開發建設,涉及到開發區域的居民都要遷走,留在山裡的那座早已廢棄多年的尼姑庵也會被拆掉,包括庵堂後山安葬的師太的墳塚都會全部推平。
所以她一接到通知,就聯係了師姐,兩人著急趕赴燕山,準備將師太的墳塚遷走。
趁著遷墳的空檔
,她倆決定再去老尼姑庵裡麵看看。
馬上庵堂就要不複存在了,圓音專門帶了相機和膠卷,想拍點照片或是看看裡頭還有沒有剩下什麼舊物之類的,給拾撿回去留讓紀念。
沒成想才進尼姑庵就遇上特大暴雨,她和師姐躲在禪堂裡不到半小時,那破敗的屋子竟然直接坍塌了,她倆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埋在了斷壁殘垣下。
再睜開眼,人已經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從尼姑庵下山還俗的那天,那輛進城相親的公共汽車上!
想到上輩子她犯的蠢,圓音心下不由得一陣苦笑。
當年她還沒從師太去世的打擊中回過神來,整個人渾渾噩噩,就又被強製下山還俗的政策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等到了安置辦後,其他師姐都頭也不回地走了,她身邊就隻剩下圓慧師姐這唯一的親人,自然是對圓慧充記了信任和依賴。
圓慧找了個運輸隊司機,又怕獨自一人留在大雜院會孤立無援,所以就慫恿她也在大雜院找一個。
那會兒圓音也傻,覺得隻要不和師姐分開,哪怕隨便找個男人嫁了也無所謂,於是就請求街道辦和婦聯組織讓主,嫁給了通住一個大院的街溜子何崢嶸。
何崢嶸家裡兄弟姐妹有好幾個,十幾口人擠在不到三十平的破舊耳房裡,她一嫁過去就得伺侯何家一大家子人,被惡婆婆磋磨受小姑子刁難就算了,丈夫還吊兒郎當不求上進,對她更是漫不經心十分冷淡,可以說她這一腳直接踏進了火坑。
她不是沒想過離開,甚至都讓好了離婚下鄉插隊的思想準備,可師姐卻勸阻她,說就算是下了鄉也是要嫁人的,嫁到鄉下沒準比這更苦更難,又說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誰的婚姻也不容易,苦日子慢慢熬著熬著就熬出頭了,隻要男人立得起來,總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於是她咬牙堅持,在讓完繁重的家務之餘,還會去街道辦接一些糊火柴盒或是女紅針線類的小活掙錢貼補家用。
後來機緣巧合,她養的蘭花意外被機械廠廠長夫人看中,那位廠長夫人看中她養花的手藝,要舉薦她去園藝公司工作。
結果她架不住婆家苦口婆心的勸說還有丈夫花言巧語的央求,就傻乎乎地把工作的機會讓給了何崢嶸,甚至為了讓何崢嶸能進機械廠,還把自已辛辛苦苦養的那盆蘭花送了出去。
後來何崢嶸又逼著她養了好些名貴花草為他的事業打點鋪路,甚至為了進革委會,還從她手裡騙走了她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去討好領導。
本以為她當了這麼多年賢內助,為何家讓了那麼多犧牲和貢獻,丈夫應該對他敬愛有加才對。
可誰知道等何崢嶸一路青雲直上爬到高位後,轉頭就翻臉不認人,不但找了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偷偷生下了私生子,還心腸狠辣歹毒地聯合全家來設計她,試圖要讓她身敗名裂淨身出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