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血濺(1 / 1)







大夫聞言愣了下,瞧男子一臉擔憂,斟酌著開口:“郎君和夫人在準備要孩子嗎?”蕭煥聽大夫的口風,也是反應了一會兒。大夫猶豫道:“郎君不知曉嗎?以夫人的身子,恐怕是難以要孩子的。”“所以說,她沒有身孕?”蕭煥追問。大夫搖了搖頭,“夫人沒有身孕,她日夜嘔吐,是因為暈船,還有身子本來就虛弱的緣故,方才老夫已經開了藥,要按時服用。還有就是不要太過勞累,夫人的身體底子不好,若是不細心調養,日後也會影響要孩子的。”瞧男子默不作聲,大夫也擔心得罪這年輕人,於是道:“你們夫婦倆都還年輕,要孩子肯定還是可以的,隻是耐心調養好身子,不用操之過急。”“……”蕭煥著實是鬆了口氣。他的確不願意謝希暮有孕在身,倒不是作為男人的那些古怪占有欲。而是基於他們現在的處境考慮,畢竟是在逃亡,而不是遊山玩水,謝希暮身子本來就不好,若是有了孕,多日勞累顛簸,恐怕也留不住孩子。更何況……蕭煥回頭看了眼艙室的位置,終究是什都沒說,隻詢問了幾句如何照顧謝希暮的身子,便轉頭送大夫下了船。*從京城行途至黔州,前後半個月的時日,謝識琅的高熱反反複複,時而會迷迷糊糊醒來,又有幾次病得過重,全然昏厥著。蔣毅和賀仲景幾次去帳子看望,都聽見謝識琅在昏迷中呼喊妻子名字。二人也無可奈何,隻得再去請更高明的大夫。蔣毅甚至有些後悔,賀仲景強行將人帶來黔州,若是謝識琅一個不小心死在了黔州,隻怕他們難以承受天威。手底下的人擔心謝識琅到了黔州後還不醒來,蔣毅也擔心謝識琅會醒來後向他們這些近臣問罪。每日擔心的夜不能寐,又聽聞了河間府被北齊打敗了兩次,一顆心更是跌落到了穀底。可他們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臨近入黔州時,丞相謝識琅還是醒了過來。賀仲景和蔣毅等人聞訊,自然要放下手的事情前去看望。要入帳子時,蔣毅卻將賀仲景攔了下來。後者自是不悅,“怎了?”蔣毅幾經考量,膽量上始終欠缺:“咱們要不等過兩日再去看相爺吧?現在我估計他在氣頭上,若是要問罪……”“怯懦什?”賀仲景是朝中老臣了,幾十年前沒有遵從家族的命令從醫,而是選擇了武將的道路,是他少年時就看穿了大趙國家根基上的薄弱。大趙朝堂,重文輕武,這就是最大的弊端。若是早幾十年就開始重武,選拔能人武將,時局如何會落到今日被北齊圍困的狼狽地步。賀仲景自己也是出身世家,再不濟也可以選個文官,輕輕鬆鬆閒散過一輩子。但既然他選擇了一條最艱難的路,就不會回頭。兒女情長在他眼從來都算不得什。他心,國家遠遠高於一切。“你若是想要跑,自己去吧。”雖然蔣毅先前好幾次都站在了賀仲景這邊,但不代表賀仲景就看重蔣毅了。蔣毅此人,太過懦弱,隻想選最容易的路走,骨子就是一攤泥,瞻前顧後,實在是算不得男人。若非謝識琅需得替趙宗煬拉攏文官諫臣,賀仲景相信謝識琅絕對不會讓蔣毅這種人當自己的近臣。沒骨頭的東西,如何都扶不起來的。“玄武大軍已經等候在黔州城外,隻待謝相下令,若是還不著急,你腳下的這片土地就要改名換姓了。”賀仲景斜睨了眼蔣毅,將人推開,徑直入了帳子。蔣毅袖底的拳頭緩緩攥緊,不知從哪冒出了一個穿著守城服飾的小兵,湊到蔣毅跟前,“大人,黔州知府請您過去敘話。”“請我?”蔣毅打量了一眼小兵,“謝相和賀正使都在,做什請我?”在他心,自己不過是謝識琅和賀仲景的一條狗罷了。他們從沒打心眼看得起蔣毅過,都將他看作了一個懦夫。這也讓蔣毅這長一段時日以來始終不得誌。“知府早聽聞蔣大人光明磊落,有鴻鵠之誌,知府仰慕已久,故來邀蔣大人喝杯茶。”小兵拱手作揖,很是恭敬。更重要的是,蔣毅看出來這小兵作揖的動作比起京城許多貴族都要流暢順滑,可這是黔州,一個守城小兵,禮儀規範能有如此風範?蔣毅不由對黔州知府生了些好奇心,回頭看了眼帳子,隨即收回視線,對小兵道:“帶路。”帳內。賀仲景踏進去,就瞧見年輕男子身著衣,身材比前些時日瞧上去單薄消瘦了許多,背對著他,正在用帕子仔仔細細擦拭著一柄長劍。劍柄處掛了一個繡工不算好的劍穗,瞧著像是從街邊隨手買的低劣品。但謝識琅出身名門,又是這樣的地位,如何會用低劣品。他聽女兒容瑜說起過,謝家夫人哪都好,就是不擅繡工,他瞧了眼那劍穗,又很快收回視線,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謝識琅跟前。“相爺,將您帶來黔州,是下官的錯,還請相爺能夠不計前嫌,帶領玄武大軍立於戰無不勝之地。”謝識琅未曾回頭,“世叔何須如此大禮。”“下官犯了大錯,就算是上官要屬下的命,也是使得的。”賀仲景道。於是寒光凜冽,長劍出鞘,賀仲景話音落下之際,那鋒利劍刃已經落在了他的脖頸上。賀仲景眼神略頓,身形卻沒有動搖分毫,鎮定地抬起眼來,瞧著居高臨下的年輕人。謝識琅當真是憔悴了許多,兩頰微陷了進去,那雙漆黑深邃的瞳子淬染了幾分寒意,混雜著殺氣,分明不過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卻能毫不猶豫地對長輩出劍。在某個瞬間,賀仲景相信謝識琅是真的想殺他。“不管屬下做了什,都是為了大趙,也是為了黎民百姓,從不後悔。”賀仲景定定地看著對方,“相爺,屬下知道你對夫人的情意,但大敵當前,當真不是能夠開玩笑的,相爺與其殺了屬下,不如早些擊敗北齊賊人,早些回去找到夫人。”謝識琅冷冷執劍,聽了這話,也絲毫沒有要退的意思。“屬下聽容瑜說過,夫人是個很通情達理的女子,國家大事當前,夫人會理解相爺的。”賀仲景說:“相爺,國難當頭,賀某一個人的性命不算什,隻要北齊賊人能退,屬下願意將這顆人頭送給夫人賠罪。”“好一個赤膽忠心。”謝識琅毫無情緒地扯動唇角,視線落在手的長劍,劍穗子在空中晃蕩了兩下,讓他恍惚間想起小姑娘的嫣然巧笑。賀仲景感覺自己脖子上的長劍緩緩收回。他心暗暗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相爺,那屬下現在就讓人準備您去見大軍一事。”“有賀正使,我自然是放心的。”謝識琅擲地有聲。賀仲景頷首,轉身出帳,卻再度感受到了身後一道淩厲劍風掃蕩而來,他愣了下,不等反應,就感受到身體滾燙溫熱的血液不斷汩汩往外冒出。他不敢置信,低下頭長劍落在了自己身上,血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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