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現了,雲姝索性直接從角落走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避開那些隨著晚風吹散的灰燼,站到了季寒舟身邊。
「大少爺,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您這是……」
季寒舟輕輕笑了一聲,低聲喃喃道,「什麼日子,今天是個好日子啊……對所有人來說都是……」
雲姝更加疑惑。
好日子?
好日子會到王府這麼偏僻的角落裡來燒紙錢?
沒等她再問,季寒舟突然開口道,「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他說完後,順手指了某個角落。
「那裡有兩壇酒,替我拿過來。」
雲姝走過去一看,果然有兩壇還沒開封的酒,上麵落滿了灰塵。
季寒舟接過之後拆開封口,遞給雲姝一壇,又想到她身上還有傷,於是兩壇都放在自己腳邊。
雲姝正琢磨著,自己該回答些什麼。
季寒舟的母親,她從未聽人提起過。
在到王府之前,她也隻是打聽到季寒舟是庶出,母親似乎是個沒有名分的女人。
夜風習習,季寒舟突然開口。
「我母親,也是個你這樣的小丫鬟。」
他聲音淡淡的,在這個他口中的「好日子」裡,和雲姝講了關於親生母親的事。
季寒舟的母親,隻是西南王府裡一個普通的小丫鬟,某天不知為何被季燁看上了眼。
於是季燁強迫她,發生了關係。
一夜風流,小丫鬟懷了孕。
那時候季燁的正妻,如今的西南王妃,剛嫁過來不久。
當家主母的肚子都還沒動靜,卻讓一個小丫鬟搶了先,這叫她如何能忍?
西南王妃對於這小丫鬟百般刁難,又礙於她肚子裡有季燁的第一個孩子,所以不敢下死手。
於是季寒舟的母親,在懷著他的時候,吃儘了苦頭,後來生產的時候,更是險些一屍兩命。
而季燁,礙於西南王妃母家的權勢,甚至都沒給這個小丫鬟一個名分。
「我那時候太小了。」
「我一直以為我娘恨季燁,恨這個吃人的王府,可是後來卻發現不是那樣。」
聽到季寒舟直呼季燁的名字,雲姝暗暗吃驚。
看來她猜得不錯,這對父子早就水火不容,至少,季寒舟是恨季燁的。
「我三四歲時,總是生病。」
「吃的食物似乎總是不乾淨,半夜蓋的被子總是莫名其妙落到床下,每次我生病,季燁就會來看一眼,施舍一點少的可憐的父愛。」
雲姝原本靜靜的聽著,聽到這裡忍不住開口,「難道是王妃在背後想要偷偷害您……」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以為的,所以我恨季燁,恨那個女人,恨他們讓我娘過得這麼苦。」
「可是後來的一個冬夜,我實在太冷了,於是醒了過來,我聽到旁邊有人,假裝睡著,偷偷睜開眼,我發現把我的被子拿掉的人……是我娘。」
「什……什麼?」雲姝瞪大了眼睛,「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季寒舟低聲笑了一下。
「是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直到她死,我都在問她這個問題。」
不知道是因為日子太苦,他娘熬不下去了,還是因為在這段畸形的關係裡,他娘愛上了季燁;
總之他娘費儘心思,想要獲得季燁的關注。
後來當季寒舟小心翼翼問了他娘一次之後,他娘索性不裝了。
他成了他娘,獲得季燁關注的籌碼。
永遠吃不飽的肚子,總是在著涼生病的身體,甚至後來,身上的傷……
季寒舟就在這種畸形的關係裡,長到了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