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慶本身也沒有什麼架子,天馳集團生活區重建期間,他也來過幾次。不過他都是穿著t恤和休閒褲,晚上跑步的時候過來轉轉。天黑加上他的打扮,很少有人能夠把他認出來。今天是工作時間,自然是襯衫加上西服褲,派頭一下子起來了,反而很顯眼。老同誌們很激動,對張元慶褒獎不斷。這些老同誌們的熱情是張元慶始料未及的,他反而覺得之前胡至功旁敲側擊的時候,幾個老同誌批評項目進度慢以及重建工作對他們生活產生影響的話,顯得更加真實一點。不過有人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畢竟誰對他們好,誰真正做了事情,這都是能夠看到也能夠感受到的。老百姓還是單純的,誰對他們好一點,他們還是記在心上的。所以原本是胡至功接到舉報來查找問題的,卻沒有想到,反而看到了歌功頌德的一幅畫麵。若不是他自己突然變卦跑過來,甚至懷疑這是群眾演員。隻是就算是演員,也演不了眼前這麼真實自然。張元慶怕耽誤了胡至功的調研,所以主動說道：大家可彆誇了,我這個人可臉皮薄。希望大家對我以及我們工作組的工作多多批評,有什麼意見多提,我們儘快替大家解決。這話還是很到位的,在場的老職工們再度一頓誇獎輸出。張元慶勸了一會,才讓大家散開了。胡至功見狀,帶人從旁邊離開了。當他們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還聽到有人在談論著張市長。等到他們上車之後有一會,張元慶才繞路過來上了車。胡至功的神情明顯比來的時候好多了：我看,張市長的工作還是很紮實的。張元慶也不好太過謙虛,隻能苦笑著搖頭：都是大家的抬愛。陳淩誌卻在一邊,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我看著舉報信寫得好,不然我們哪能看到張市長深得民心的一麵呢張元慶聞言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陳淩誌的話,分明是懷疑著舉報信是有問題的,甚至隱射張元慶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出。張元慶也知道這舉報信隻怕是有蹊蹺,畢竟天馳集團生活區重建工程,那是自己一直都關注的。連山水隔三差五過來檢查工作,不大可能出現什麼矛盾是自己不清楚的。所以這封舉報信的目的,看起來還是有些值得玩味。隻是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清呢,為了演戲專門搞一封舉報信,那也是有風險的。陳淩誌這番隱射,就有些不講道理了。陰陽怪氣一番,自然讓人有些不快。而且無形之中,也是讓胡至功會多想。張元慶沒有解釋,畢竟陳淩誌怎麼說,那是他的事情。車子開到天馳集團的時候,調研組的其他人已經提前到了。天馳集團負責人何利出麵,帶著新的領導班子歡迎胡至功這些省領導。今天上午的調研仍然是以座談會的形式開展,張元慶沒有往前湊,他跟天馳集團的領導們也就點了點頭。何利知道張元慶這個場合不願意露麵,於是也就點頭致意。一行人進入會議室的時候,這裡已經坐了不少人。有的是車間工人,有的是職能人員,有的是骨乾。胡至功帶隊一進來,眾人紛紛鼓掌。胡至功臉上多了真誠的笑容,帶著眾人入座。何利作為負責人,他主要介紹了天馳集團改革工作。在張元慶提前打招呼的前提下,他刻意淡化了張元慶的作用,講述了集團自身開展的一些工作。總的來說,天馳集團的改革是成功的,真正做到了讓一家連續虧損的企業起死回生。何利說著又有些激動：現在的天馳集團大家夥乾勁十足,精氣神大不一樣,跟天翼重工合作之後,又給我們帶來了新生。我們堅信,我們在張市長……在省委省政府的帶領下,在市委市政府的指導下,一定會否極泰來,昂首闊步在新時代的新征程上。何利一激動,差點有禿嚕皮了。陳淩誌聞言,笑容似陰似陽。項奕則是跟著後麵鼓掌,笑容含有深意。唯有胡至功仿佛毫無察覺,笑著拍了拍手：說得非常好,今天來除了了解好的成果,也是想要聽聽大家的意見。天馳集團改革的成功經驗是值得我們總結的,省委也想要將天馳經驗推薦出去,幫助更多的企業。胡至功發話,隨後就開始了座談,由不同戰線的人員講述經驗。前麵發言的幾名骨乾,應該是專門做了準備,哪怕沒有用稿子,但是說話還是書麵語居多。特彆是提到一些數據的時候,引用得都非常精準。這種麵子賬,大家心裡有數。胡至功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微微點頭。等到職工發言的時候,顯然就樸實了很多。他們站在不同角度,對天馳集團改革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胡至功邊聽邊記,比剛才認真多了。當然也有的職工說話就顯得比較無厘頭,例如有職工提到改革成功與風水有關的。這番話何利聽了,都隻覺得頭疼。不過這個職工開了頭之後,後麵就有點跑偏了,說什麼的都有。胡至功不喊停,其他人也不敢出麵引導。在這樣的氛圍下,職工們就暢所欲言了。有個職工開口將話題還是繞到了張元慶的身上：要我說,我們天馳集團有今天,就是要感謝我們張市長。最近我看網上,有人給我們張市長起外號叫張大膽。我今天想要借這個機會,送一副字給我們張市長。此話一出,工人們紛紛笑了出來。何利一看,也有些無奈,他向張元慶投去了一個歉意的眼神。張元慶見狀也隻能起身：您謬讚了,感謝這位工人師傅的好意,字我收下了,權當對我的激勵。這位職工聞言很高興,當即將自己的字拿了出來。隻見是一副對聯。做個好官,留個好名,自古善惡有公論,何憂位卑位尊；乾點實事,建點實功,從來毀譽在民心,無須患得患失！這副對聯還有一個橫批,叫做贈張大膽。對聯展開,其他工人紛紛鼓掌,大家滿臉的笑容,似乎與有榮焉。一片掌聲之中,張元慶又成為眾人的焦點。白玉意淡淡喝了一口茶,隻覺得這劣質茶葉格外的苦,還特彆的粘牙。他喝了一口,然後呸了一聲,將茶葉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