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誰這麽告訴的?難道你一直以為是吾想趁你之危,圖謀不軌!?”
蒼溟眸波猛地一震,掀起一股攝人的君主怒意。
清古冶豔的雙頰邊平白染上惱火的薄紅。
沈君瀾還是頭一回見他惱火。
不僅不覺得怕,還覺得有趣。
她靜靜的看著他,仰著下巴調笑道,
“大魔王,你這是害羞臉紅了嗎?愛侶獻祭,不是人儘皆知嗎?”
“是不是圖謀不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種族為了魔血,欺騙修羅感情,在風流後,販賣魔血賺錢~”
蒼溟絕對是頭一次見沈君瀾這麽痞。
她長眉輕挑的風流姿態,像極了地痞流氓在調戲良家婦女!
蒼溟沒有與女性接觸的經驗,此刻更一口氣被她逼的貼在樹乾邊,抿著唇望著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的時間太漫長了。
對三千世界日漸增長的厭倦之感真是難挨。
年複一年的擴大疆土,征戰四方,征服帶給他的愉悅感卻漸漸減少。
他曾認為生命本就空虛。
生是虛妄,源自虛空的,終要重回虛空。
不曾想,喜歡一個人後比沒有喜歡的人更空虛。
更虛妄。
多喜歡一點就多一點空虛。
良久。
蒼溟俯下身,默默的陪著她坐在樹乾上,眼睫低垂,
“吾曾佇立在浩瀚無垠的天地間,以神的視角去審視低級種族,那些渺如微塵的生命總是在演繹無數的起落悲離。”
“我這回…不再是神,沒有比你強多少。心中有懼,懼怕有一天悲歡分離會落在自己身上,獻祭並不是為了欲望。”
“嗯??你以前是神?”
沈君瀾聽後不爽咬了口雞蛋,側臉看他。
這大概就是直女了,直接忽略了蒼溟向她表白情意,抓住重點。
敢情大魔王以前比自己強無數無數倍!!
“算是,你們是被迫卷入末日萬界,吾是閒來無趣,自願提前加入,遊戲中許多規則對吾無效,比如,積分抹殺規則。”
蒼溟語氣低幽。
沈君瀾也不吭聲了。
兩個人開始悶著聲吃雞蛋。
蒼溟與沈君瀾還是有個共同點的那就是能吃。
兩人體力消耗都大,二十個雞蛋不算什麽。
如果敞開了吃,纖瘦的沈君瀾能吃一頭烤全羊。
“吃飽了,困了。這裏你盯著,我睡會兒。明天我要去對麵陸地,去了對麵,光靠拳頭不行了,動腦子更累。”
沈君瀾被風中若有若無的蓮香擾的越來越困,她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很自然的靠向還在慢悠悠剝雞蛋的蒼溟。
迷糊間。
她頭頂的嗓音好似微風在尋找風,溫柔清晰,
“沈君瀾,吾這個草木人你倒是越用越順手了。”
沈君瀾不想睜眼睛,懶洋洋地說道,
“話不能這麽說……大魔王您金口玉言,前陣子還說娶我,未來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顧應該的……”
蒼溟聽了僅是心臟頓停了下,眸底沒有幾分驚喜,充滿了狐疑,蹙眉問道,
“月餘前,你不是說對本尊沒有同樣的心意,還說感謝本尊對你的厚愛,將會銘記於心,為本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主要他被沈君瀾忽悠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她還承認對自己的氣息產生欲望!
結果呢,根本不適配!
還不知道會產生什麽負麵影響。
與她相處,他已經儘可能的收斂壓製自己的氣息。
“嗯……赴湯蹈火……我想保護你。”
沈君瀾在很久以後才沒頭沒尾地冒出這句話。
她不是喜歡操心的人,之前沒有細想蒼溟失去魔核的結果。
那可是他蓄積了千百年的力量,讓他可以被稱為“神”的力量。
如今他淪落到和自己一般的實力……很危險。
也許從荒蕪寒境追殺開始,他忽然下降的實力就開始遭到許多人質疑了。
不過她這會兒太困了,困到反應遲鈍,挨著蒼溟就醒不過來。
這家夥就是專屬於自己的催眠藥。
月光如銀色的薄紗纏在蒼溟身上,他魔魅妖嬈的紅眸不再清亮,不時泛起一陣陣危險的漣漪。
情緒導致信息素不受控製的狂湧,讓蒼溟想切回非戰狀態都做不到。
她說,想要保護他。
蒼溟被感動的想要親吻,想要獻祭,想要…幾天幾夜下不來床也很合理吧?
古木都被閃耀著金色碎光的灰霧裹挾,正在勤勞搬磚的鮫人們紛紛吸了吸鼻子。
鹹鹹的海風裏飄浮著甜蜜,美妙,動情的信息素。
像是千瓣青蓮在蒸騰的氤氳中幽幽綻放散出的氣息。
淡雅而深遠。
這是鮫人從未聞過的味道,如煙似霧的味道分明就縈繞在鼻尖,但又很遠很遠,沉浮不定。
鮫人們猜想是那個彪悍的新老大發情了,但是他竟是對人類女性發情嗎??
不由看了幾眼身邊根本就聞不到幾分氣息的人類,搖了搖頭。
那就和對牛彈琴一樣吧。
*.....
第二日,薄日噴灑。
沈君瀾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睡過那麽沉的覺,怕是蒼溟將自己丟海裏淹死,她都不帶醒的。
漸漸恢複意識的時候隻覺得脖頸好痛。
她抬手撫向後頸,嗓音微微泛啞的無語道,
“靠,大魔王,你昨晚趁我睡著吸我血了?讓我虛的渾身沒勁兒。”
許久不得回應,唯有珠玉碰撞發出的清脆“啪嗒”聲。
沈君瀾微微睜開眼,掙脫綁在身上的繩子。
枝葉茂密的暗影裏她看不清蒼溟的麵容。
此時,他正逆光盤坐在身後枝乾上,身後自有霞光吞吐,彤雲萬丈。
活像個清心寡欲的和尚。
“您這又是什麽意思?”
沈君瀾爬起來,將繩子隨手丟了,揉了揉太陽穴。
“自然是怕你摔下去,吾離你遠點,你能醒早一些。”
蒼溟嗓音沉寂,眼皮子都沒抬,直到沈君瀾躍到自己所在的這個樹乾上,樹枝搖晃不息方抬眼看她。
“這根樹枝承受不了你我二人。”
陳述句。
“我知道啊。”
肯定句。
沈君瀾站著的地方原本是暗的,她說話的時候朝陽驀地灑在她身上,眉眼耀眼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