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第 18 章

薑家祖宅,慈和堂。

薑姒坐在新置的輪椅上,由李氏親自推著入了內廂房。采蘭紅蕊退到一旁,待主子們進屋後便掩上門留在外邊等候。

許是怕寒風擾人,屋內並未開窗,甫一入內便是撲麵而來的濃重藥味,泛著澀澀的苦意。

進門處,一道雕花木質屏風將臥榻與中央的八仙桌隔開。繞過屏風,不遠處便是床榻,床頭邊擱了一張矮小的桌幾。

桌幾上的黃銅香爐裏點點星火明明滅滅,香料燃出絲絲縷縷的煙霧嫋嫋上升,與藥味交纏在一起再緩緩飄散到四周,讓整間屋子都染上了一種難言的複雜香氣。

李氏似是瞧見了薑姒的視線落在香爐處許久,低聲解釋道:“老太太近些日子總睡得不大安穩,自從大夫開了這安神香的方子每日點上之後,才算有所好轉。”

薑姒凝眉,點點頭表示明白。

抬眼瞧去,幾步外的床榻上鋪了一層又一層的柔軟被褥,形容枯槁的薑老太太仰麵躺在床上,滿是皺紋的蒼老臉龐隱隱泛著一層衰敗的青灰之色,緊閉的雙眼深深陷入眼窩之中,即使是在夢中也好似並不安寧,眼皮微微抖動。

似是發覺屋內來了人,薑老太太緊闔的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喉嚨裏咕噥了兩句。

李氏上前,彎腰輕聲道:“母親,您孫女兒來看您來了。”

薑老太太放在被褥邊的枯瘦手指略微抬了抬,薑姒忙轉著輪椅靠近,伸手小心握了上去。

“祖母,是我。”薑姒柔聲道。

薑老太太渾濁的眼珠動了動,費力地將腦袋往床外方向偏了偏,瞧見薑姒後嘴唇囁喏著,聲音卻含糊不清。

薑姒略微靠近了些,俯身側耳,隻聽得斷斷續續的“一”“一”“燙”的字眼。而薑老太太的眼睛一直盯著她背後的某處,眼皮不停地抖動,似是有話想說。

沿著薑老太太的視線看去,幾步外靠牆的博古架上,擺了個巴掌大的白瓷罐子,製式普通隨處可見,因年久而微微泛著黃,與架子上其餘的古董物件兒放在一起顯得頗為格格不入。

那是她小時候在祖宅時最愛捧在手裏的糖罐子。

薑姒忍不住鼻頭一酸,輕聲應道:“以以吃糖,祖母這兒的糖最甜了。”

薑老太太頗為吃力地點了點頭,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似是在笑,疲憊的眉眼之間,依稀可見舊年每每見著薑姒時笑眯了眼的慈祥模樣。

二人稍坐了一會兒,待薑老太太再次沉沉睡去後才從內廂房裏安靜地退了出來。

“二嬸嬸,祖母這病?”甫一出門薑姒便忍不住問道。

當時傳回清涘院的信中並未過多提及病因,隻說是臥床不起,找了多少大夫都束手無策。

李氏說起此事,臉上閃過一抹愁緒,嘆道:“老太太原本就年事已高,之前聽聞你和裴家小子的事兒後便病了一場,後來雖好轉了些,但須得靜心安養。”

薑姒愧疚道:“是我不孝,讓祖母操心了。”

李氏卻搖搖頭,繼續道:“哪兒能怪在你頭上,是前些日子不知哪個大嘴巴的將瑤丫頭失蹤的事兒傳進了慈和堂,明明我已將這消息瞞得死緊。老太太一激動,便登時暈厥過去,醒來後就再也起不來身子,說話也不大利索了,隻能用藥將養著。”

薑姒斟酌道:“汾陽的大夫都找過了嗎?不行的話或許去外麵找找呢?”

“你二伯都找過了,不過……”

李氏聞言遲疑道:“倒是還有一大夫,常年隱居在汾陽居所不定,脾氣古怪,人喚一聲怪醫,據說沒有治不了的疑難雜症,經手的病人無一不誇醫術高明。之前聽聞你出事兒時我便已托我娘家兄弟去尋,卻一直未曾尋得下落。”

“雖派出去的人手還在打聽,可都過了這麽些時日,隻怕是希冀渺茫……”

薑姒一怔。

自從那次城外遇襲之後,就連自己的母親薑夫人,在上京的大半大夫都對自己的腿下了恢複無望的診斷後便放棄了尋醫,薑姒自己也並不抱有希望。

可沒料到的是,遠在他鄉的隔房親人,明明多年未曾見麵,卻如此惦念著自己受傷的雙腿,不曾放棄。

薑姒心頭一暖,仰頭伸手握住李氏的手,“二嬸嬸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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