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婦人的底細我已讓家丁前去查探,確實莊子的後山裏有這麽一戶人家隱居。而如今瑤丫頭人既已回來了,失蹤一事就不要再提了,免得徒生事端。”
提起此事時,李氏正與薑姒在祖宅湖邊的亭子裏單獨擺了一桌,噙了一口冷酒後輕輕地“呸”了一聲。
“真是糊塗人過糊塗日子。”
一旁提著酒壺站著的采蘭忙彎腰將空杯斟滿,擠眉弄眼地使著眼神提醒:夫人,隔牆有耳,隔牆有耳呀。
李氏表情無語。
薑姒被眼前的一幕逗笑,挾了一筷子菜放進對麵的碗裏,“嬸嬸快別光吃冷酒了。”
李氏嘆了口氣。
“今個兒瑤丫頭回來了,那原本打算的那事兒……”李氏微抬下巴努了努西跨院的方向,臉上直發愁,“也就不成了吧?”
薑姒“唔”了一聲,卻是否定了,“倒也未必,也許恰好可以一舉兩得。”
李氏眼神詢問。
薑姒斟酌道:“無論瑤姐姐是否平安歸家,大伯母一是私賣瑤姐姐的首飾,二是收買了霜蘭的弟弟逼霜蘭改口,這兩件事都是證據確鑿,逃不掉的。”
李氏點頭。
薑姒繼續道:“而白日裏大伯母得知大夫給瑤姐姐診脈後斷定失憶無疑時鬆了一口氣,必定是在害怕有記憶的瑤姐姐會暴露些什麽對她不利的事情。”
“咱們不妨剛好用瑤姐姐回來這事詐她一詐。不過,能詐出幾分就看明日了。”
李氏不解反問:“明日不是要帶瑤丫頭出門逛街好消了那些謠言麽?”
薑姒笑了笑,“也可以順便匿名約大伯母酒樓一敘,咱們訂好兩間廂房,沒準兒瑤姐姐在一邊旁聽也能順道記起來以前的事兒呢。”
李氏恍然,麵露讚同。
薑姒彎了彎眉眼,低t頭望著杯裏澄亮的酒液,心緒有些飄遠。
其實還有一點她並未告知。
白日裏,她初時還被薑瑤表現出來的柔弱麵孔所騙,覺得是否是真的失憶,記不起前塵。
可當她猶豫再三,懷著試探的心思戴著紅蕊從當鋪贖回來的那根紫珠釵去看望薑瑤時,卻瞧見了薑瑤眼底那一瞬間閃過的惱恨之色。
說起來,薑姒也有些不解。
明明若較真起來,就衝薑瑤與上京城外匪徒必定有牽扯這點,理該心生惱恨的是她,為何薑瑤倒反過來遷怒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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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群薈樓。
作為汾陽城裏數一數二的酒樓,群薈樓每日賓客雲集,座無虛席。便是大堂門前,也排滿了前來吃飯的客人。
一樓門窗緊閉的某間廂房中。
周氏狐疑地瞧著桌前戴著黑色幕籬遮遮掩掩的人,“是你約的我?”
被薑姒拜托扮演一回惡人的周斌故作冷淡地點了點頭,被幕籬擋住的硬朗的臉卻是緊繃,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昨夜少夫人突然找到他,稍微解釋了下前因後果,說這汾陽一時間找不到周氏眼生而又值得信賴之人,央他幫忙。
其實大公子在離開上京時便曾囑咐過他要事事以少夫人為先,要保護少夫人安全。
時刻謹記這點的周斌自是無有不應,當場立馬應下,隻是心底卻有些疑惑,少夫人為何舍近求遠不直接找大公子呢?
而那邊的周氏見他點頭,眼神閃了閃,徑自坐了下來,問道:“你想乾什麽?”
周斌按薑姒昨夜所囑咐的,依舊沒說話,隻從黑漆漆的衣袍下伸出手,比劃了下。
周氏鬆了口氣,“一百兩?”
周斌搖搖頭,又比劃了下。
周氏睜大了眼睛,“一千兩?你怎麽不去搶?”
見對麵人不語,周氏心底飛速思考著,打量了下周斌渾身黑漆漆的裝束,忽而冷笑,“別是哪裏來的阿貓阿狗也想來我這兒騙銀子吧?”
話音剛落,卻見到對麵人慢吞吞地從袖子裏掏出兩樣東西輕輕放在了桌上。
一根紫珠釵。
一方蘭花繡帕。
周氏眼皮猛地一抖,隻覺心臟狂跳。隻是還未等說話,就聽見麵前的黑衣人緩慢而又沙啞的聲音。
“一千兩……”
“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