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方才青年唇角帶笑時,是位溫潤如玉的鄰家竹馬 ,那剛剛看她時收回了笑意的那副模樣,便宛若清雅矜貴的世家公子,讓人生不起半點褻瀆之心。
不,不對……
應該說是本有褻瀆的心思,在撞見那寒星雙眸時像被潑了冷水的火堆暫時滅了下去,可轉瞬間便再次燃起火星,且越燒越旺。
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直白赤裸裸,那俊美公子眉頭微蹙,向旁邊走了幾步,離她遠了些。
但奈何這一片的櫻桃樹雖然長勢頗好,卻並未達到連樹成林的地步,因此她仍然可以輕易地將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收入眼中。
“對……就是這樣……”女子視線不離,情不自禁地低聲喃喃著。
就是這樣的欲迎還拒。
她從前也見過不少在她麵前演這一出戲碼的白麵小郎君,但那都太假了些,而且脂粉氣太重,玩多了便無甚樂趣,隻叫人膩歪。
可眼前這位不一樣,周身的氣質往那兒一站,特別是冷冷地睨著你的時候,直教人想把他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狠狠地拉下來跌入泥裏,讓那冷淡禁欲的表情破碎,染上一些不一樣的旖旎顏色。
還有青年那瑩白修長的手指,就不該去觸碰任何沾滿塵埃之物。
她略嫌棄地看了看身旁櫻桃樹上結著的果子。
那果子雖長在路邊,倒也飽滿圓滾。但到底是在這荒郊之外,沒受過悉心打理,表麵或多或少都蒙上了一點灰塵,讓好潔的她看得心裏很是不舒服。
在她看來,比起樹上這受了風吹雨淋不知占了多少灰的櫻桃,青年的手指更適合去撚一些溫室裏細心栽培生長的果子。
豔麗的紅果在瑩白手指被溫柔撚動,偶爾指尖擦過紅果尖端……
避開的裴玨自是察覺到了這股令人不適的打量視線,劍眉微蹙。
剛好荷包裏也已裝滿了摘下的櫻桃,堆得快要冒出個尖兒來。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轉身欲走,不料卻被方才那道視線的主人攔住了腳步。
“公子若有空,不如去妾身那兒坐坐罷,不過幾步路的工夫,妾身那兒什麽都有。”
紅衣女子嬌笑著,拉長了尾音慢慢道:“馬車很寬敞,公子想做什麽都可以……”
含情雙目像把撓人的勾子,意有所指地在青年的衣衫下擺處繞了一圈兒。
再三被人如此冒犯,裴玨臉上的神色越發冷了。
他見過的人不計其數,隻一眼便將眼前這無禮女子眼裏的不軌心思猜了個透,眉間閃過不喜,抬眸冷冷地望過去,正準備說什麽,餘光卻瞥見了不遠處正朝這邊張望卻不知為何遲遲不過來的薑姒。
裴玨的眉心舒展,揚眉喚道:“表妹,過來。”
正滿心糾結著要不要過去的薑姒聽見了,內心腹誹著:喚她過去她就得過去哇?她又不是小狗。
可雖這麽想,但腳下仍舊誠實地朝青年的方向走過去,隻是語氣卻很不好。
“喚我作甚?”
不是跟人聊得挺開心的嗎?
隔著老遠她都能瞧見旁邊這位美豔姐姐在笑,笑得嫵媚蕩漾,煞是好看。
別說男子,她的魂兒都好險沒被勾走。
“伸手。”青年言簡意賅。
她猜到了什麽,哦了一聲,下一刻掌心便被放上了一小袋鼓鼓囊囊的櫻桃,紅潤飽滿,陽光下亮晶晶的。
還真別說,這小巧的櫻桃皮薄肉厚,一看便很有食欲。
待會兒拿個茶杯倒點水簡單洗一洗便能吃了。
“你是這位公子的表妹嗎?”站在旁邊的美豔姐姐突然道。
薑姒的目光從手中捧著的荷包袋子上挪開,眼帶疑問地看了過去。
那美豔姐姐見她有了回應,柔聲道:“索性歇著也是歇著,姐姐我那裏有許多好吃的瓜果零嘴兒,你要不要來玩?”語氣像是在哄一個沒長大的鄰家妹妹。
隻是話雖然是對著她說的,目光卻似有若無地瞟過一邊站著的裴玨,很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下一句便轉了話音,嬌聲道:“你表哥也可以一道來。”
眼尾的勾子向那邊的青年瞟啊瞟,端的是圖窮匕見。
薑姒的腦海裏忽然又浮現了幾個大字——
藍顏禍水。
她抿了抿唇,心底隱隱有些不舒服,仿佛原本屬於自己的寶物被外麵的賊人惦記上了一般。
隻是還未等她說些什麽,卻是裴玨先一步走到身旁握住了她的手腕,道:
“多謝邀請,隻是在下的娘子不喜生人,就不打攪了。”說完便要拉著她離開。
美豔姐姐的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在兩人之間來回地掃了又掃,猶自不敢相信。
這驚愕實在太過明顯,弄得薑姒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家也隻是遇見了心水的郎君膽大了些,並無過錯。
認真說起來,若是這位美豔姐姐覬覦的人不是裴玨的話,她還挺佩服的。
想要什麽就去爭取什麽,不是很勇敢嗎?
但她在這種尷尬的時候也不好說什麽話,便任由青年將她拉走了。
隻是還沒走幾步,身後忽而傳來了那美豔姐姐斬釘截鐵的否定聲。
“不對,休想哄我!”
“姐姐我閱人無數,你們一個童子雞,一個未破瓜,怎麽可能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