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姒:“……”
於是當天夜裏,她便再一次見識到了何謂小氣。
夜色沉沉。
緊閉的屋內,薑姒扯著被子不讓青年靠近,盈盈秋眸裏滿是被逼出來的淚花。
一半是氣的,另一半是……刺激的。
她捂著布滿細密齒痕的雪腕,怒目而視,眼裏盛滿了委屈。
不是心照不宣不會在外邊兒亂來的麽?怎麽又突然變卦了呢?!
可始作俑者的青年仿佛比她更委屈,見她躲開,並未立馬追上,隻是垂下眼簾,略顯落寞地問她是不是覺得舊不如新,畢竟少年長了那樣一張雌雄莫辨的漂亮臉t蛋。
薑姒當然不承認,什麽子虛烏有的事兒!
再者說了,之前在從落霞鎮往青州的路上,在那個因誤會而被一眾年輕小郎君堵在門口的那會兒,她不是都已經說了麽,不喜歡年紀比她小的!
青年長睫顫了顫,緩緩掀起那雙淺色眸子專注地看她,目光炙熱。
她想繼續的話頓時止在了半途。
不得不說,即使頂著一張陌生的異族麵孔,可隻要近距離看清那似裹雜著萬千情思的繾綣雙眸時,她就知道。
是他。
無論再看多少回,她好像都拒絕不了這雙眼眸的主人。
胸口的心臟不爭氣地跳了跳,薑姒隻覺自己的呼吸仿佛窒了片刻,拽著被角的手指力道微鬆。
一聲輕嘆。
“還說不喜新厭舊,表妹的眼神可比嘴巴誠實得多,看來是真的更喜歡這異族男子的臉。”
什……麽?
她微微睜大眼睛想要反駁,卻被倏然欺身而上的青年不容拒絕地堵住了唇。
微涼的手指掰住她的下巴。
白日裏她被少年捏過的臉頰那側,青年的手指在其上緩緩摩挲,像是想要擦去外來第三人留下的痕跡。
略顯粗糲的指腹在柔嫩的皮膚上來回,帶起一片熱意。
她覺得自己的側臉一定被磨紅了,有些懊惱。
想推開身前的人,卻又有些舍不得,心緒來回搖擺。
青年似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喉間溢出一聲輕笑,咬了咬她的唇。
……
夜半。
被拉著卿卿我我小半個時辰才得以睡下的薑姒閉上眼睛沒多久,忽而記起了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那就是——
“你們倆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她望著半倚在床頭的青年,神情疑惑。
白日裏,她還奇怪少年為什麽要突然做那等奇奇怪怪的舉動,笑得也很古怪。
可現下回憶起來,最後那抹挑釁的笑,分明是衝著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裴玨的!
裴玨聞言無奈地看她一眼,“勾搭這個詞可以這麽用嗎?”
薑姒哦了一聲,換了種說法,“狼狽為奸?”總之不是什麽好詞兒就對了。
而且看當時少年的反應,分明就是知道了她和裴玨的關係,所以才故意那麽做的。
為什麽?
有什麽事兒她錯過了?
而且按照崔軒的計劃來看,明日那工匠就要動手了,怎麽都還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卻隻得到了裴玨的一句,“那工匠的失魂散已經被換成了無毒的藥粉,不會惹出亂子,莫要擔心。”
薑姒還想再追問些什麽,裴玨卻伸手蒙上了她的眼睛。
“睡覺還不老實,看來表妹還是精.力太旺盛了。”
說得她立馬將被子重新拉回了肩膀蓋得嚴嚴實實,用行動表明自己已經累了,還是選擇繼續睡覺。
一旦沾上枕頭,入睡也不過是一炷香的事。
不多時,聞著熟悉而又安心的雪鬆清香的她便漸漸陷入了夢境。
昏暗的屋內,燭火已熄。
一襲玄衣的青年並未立即離去,隻是安靜地倚在床邊,守著榻上閉目沉睡的女子。
青年眼簾微垂,濃密的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隻有偶爾看向身旁之人時才不經意地泄露出一二分。
清淺茶色的雙眸中。
方才二人交談時泛著的笑意不知何時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沉。
晦澀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