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書名映入眼簾。
薑姒:“……”
真是感傷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怎麽在離汾陽這麽遠的地界兒都能看見這書?
有那麽火嗎?
不對,應該問,有那麽巧合嗎?
瞧見幾步外站著的丫鬟投來好奇的目光,她忙將書反手朝下放到一邊,清了清嗓子問:“這書都是書鋪掌櫃的挑的嗎?”
丫鬟的視線在那本被自家夫人翻麵兒倒扣得嚴嚴實實瞧不見名字的書上溜了一圈,心下轉了幾道彎,忽而恍然大悟,覺得自己明白了這話的言外之意。
夫人看似是在問書是不是掌櫃的挑的,實際卻是在拐彎抹角地問主君呀!
自覺理解了話中意思的丫鬟在心中為自己的機靈悄悄鼓掌,麵上卻一臉誠懇道:
“都是主君特意為夫人挑的。”
等會兒出去她就去叮囑其餘的姐妹們,若夫人問起來都一律回答說是主君的意思。
雖然話本子隻是閒暇時打發無聊的東西,不比衣裳首飾能分出個漂亮與否,無非是選些市麵上賣得火的挑著看看。方才的書鋪掌櫃的也隻是將現下大家夥兒都愛看的全都挑了些送來,但要是實話實說可就是她愚鈍了。
如今府裏兩位主子心情不佳,她們這些做下人們的看在眼裏是急在心裏。
什麽叫做忠仆?什麽叫做聰明的忠仆?
這種關鍵時刻的細微之處,不正是她們發揮餘力的地方麽?
於是她又笑著補充了句,“聽說主君為了擬這書單子,花了不少心思呢。”
薑姒喃喃重複了一遍,“特意?花了不少心思?”
丫鬟維持住臉上的真誠,拚命點頭。
她可真是府裏忠心耿耿的好丫鬟,為主子們的感情操碎了心吶,主君您就偷著樂吧!
聽見回答,薑姒一時間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擺擺手讓丫鬟離開。
丫鬟瞧見自家夫人比起方才似是緩和了不少的臉色,高興地“哎”了一聲,腳步輕快地出去了。
屋內又是隻剩下薑姒一人。
她猶豫片刻,終是忍不住伸手將那本被倒扣在書案上的話本子重新翻開。
【一場惡戰後,溫書望著麵前身負刀傷裙角染血的纖細人影,心中愧疚難當。為何每回都是林表妹在保護他這個大男人呢?他掏出懷裏的藥瓶遞了過去,低著頭,慚愧到不敢看她的眼睛。】
【猶帶血跡的溫熱指尖似是不經意劃過他遞出的掌心,一觸即離,卻並未接過藥瓶。溫書愣愣抬頭,隻見麵前之人已經不複在那群惡人跟前的冷厲,反而渾身上下都寫滿了脆弱。】
【林表妹咳了兩下,抬眸望過來,蒼白的唇輕啟:勞煩表哥為我擦藥罷,手腕使不上勁兒。】
【瞧見眼前一幕,不知怎的,溫書突然覺得心底像是著起了火。】
薑姒:“……”
為什麽越看越覺得哪兒哪兒都透著一股莫名熟悉的味道?
錯覺吧?
她一把合上了手裏的書,倒扣回了書案上。
可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兒,拿起來塞到了旁邊那摞書中。
但還是不順眼。
薑姒擰著眉頭盯著眼前這摞書瞧了片刻,不放心地一本本拿起來檢查了遍書名。
當她瞧見眼熟的某個名字時,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好麽,之前在汾陽的時候就聽四弟薑遠焱說過這書出了續冊,果然除了方才那第一冊之外,又讓她找見了一本續集。
薑姒看著書案上被她單拎出來的兩本話本子,隻覺心裏古怪極了。
肯定不能讓丫鬟把它拿走扔掉,那不是欲蓋彌彰麽?還不如找個地方藏起來,眼不見為淨就可以了。
她起身站起,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床腳邊。
雕花木床離地稍有些距離,恰好有兩指寬的縫隙可以容納書冊進去。
她走過去,將兩本“不雅”的話本子一股腦兒地都塞到了縫隙裏,直至從外邊兒瞧不出異樣。
之前從上京離開時她竟然忘了,應該在走之前去四弟薑遠焱的書房裏檢查一遍的。
這臭小子,讀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書?當時便不該心軟幫他瞞著。
改日定要給二嬸去信一封。
不知怎的,思及此,她的心情竟然莫名好了不少。
方才丫鬟送書時,又從廚房端了幾盤新做的點心過來,就放在桌上。
午膳沒怎麽吃的她突然覺得有些餓了。
瑩白指尖撚起一塊豌豆糕。
香甜軟糯,入口即化。
廚房吳大娘的手藝果真不錯,這點心做得竟也有幾分上京鴻興樓的味道,也不知是在哪兒學的藝?她漫無邊際地想著。
……
上京薑府的小書房。
將聖賢書扔到一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裏精致的劍形白瓷筆擱的薑遠焱,突然打了個噴嚏。
阿嚏——
他拉了拉蓋在膝上的小毯子,扭頭望了眼緊閉的窗戶,目光裏滿是茫然。
誰在背後罵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