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話本(1 / 2)







番外·話本

自從薑遠焱科舉得中, 授官留在上京之後,便常常跑到薑姒這裏來蹭飯吃,理由是——

三姐家的飯菜比別處香。

蹭得多了, 薑姒便也就隨他去了, 左右都是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多個人也確實多份熱鬨。

而且他現在雖然在上京城裏單獨買了宅子,但尚未成家, 回去也是一個人孤零零的, 薑姒覺得自己作為姐姐,還是有必要多關心關心這個弟弟的。

就算不提其他,哪怕是看在二嬸的麵子上,也是理所應當的。

因此她便吩咐門房每回若是遇著薑遠焱登門,直接讓人進來不用通稟,然後每每在得知弟弟要來蹭飯的時候, 讓廚房裏多準備些他愛吃的菜。

裴玨對此自然毫無異議, 甚至樂見其成。

畢竟和薑姒關係親近的親人不多, 且又大都遠在汾陽,如今能有一個人時常來陪陪她,拉些家常,挺好的。

隻是, 當這蹭飯的頻率漸漸多到一月之中幾乎日日都在, 且隨著薑遠焱對裴府眾人與日俱增的熟悉而愈發“討人嫌”的行為時,裴玨便突然看這個小舅子有些不順眼起來。

譬如某次。

夫妻二人在後花園的淩波亭賞月。

月色正濃, 氣氛正好時, 薑遠焱突然從背後跳了出來, 感嘆一句:“月亮真圓啊。”

被羞紅了臉的表妹猛地推開三尺遠的青年按了按額角,試著平心靜氣, 開口問:“四弟也來賞月嗎?”

不料薑遠焱誠懇道:“沒有,就是閒著無聊,聽丫鬟們說你們在這裏,就好奇過來看看。”

裴玨額角跳了跳,微笑道:“那四弟要留下來一同喝一杯嗎?”

薑遠焱搖了搖頭,瞅了眼一旁石桌上的白瓷酒瓶,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酒有什麽好喝的?而且這月亮也沒什麽好看的,也不知道你們在看什麽,我還是早點回家睡覺去吧,走了啊。”

他揮揮手,毫不留戀地離開,竟真的隻是好奇過來看一眼。

待人走後,旖旎曖昧的氣氛早已消失不見,而心中覺得尷尬的薑姒也拒絕裴玨的再次親近,隨便找了個借口回了房,獨留青年一人蕭瑟地站在冷風寒夜中,幽幽嘆氣。

再譬如某次。

青年正哄著他那愛害羞的表妹答應在書房裏,結果人剛點頭,緊閉的門外便響起哐哐的敲門聲。

薑遠焱大大咧咧的聲音傳來。

“在嗎?在嗎?聽說姐夫這裏有把劍厲害得很,借我玩玩唄。”

被嚇了一跳的薑姒立馬怨怪地瞪了他一眼,撿起地上的衣衫躲去了屏風後頭,獨留裴玨一人,一邊壓抑著心底的燥意一邊耐心地回答小舅子多到數不清的關於用劍的問題。

足足小半個時辰後,薑遠焱才抱著心目中的寶劍神色滿意地離去。

而當他想繼續方才未完的事時,卻得到了薑姒嗔怒的一眼。

“想什麽美事兒呢?不正經。我去看看四弟,別瞎舞劍傷著了。”

而後眼睜睜地看著她蓮步輕移,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書房,獨留大小裴玨苦笑著麵麵相覷。

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之後,裴玨沉默了。

於是,在某次剛登基不滿一年的太子苦於欠缺可信人手而詢問他是否有推薦的人選時,他沉思片刻,微笑地舉薦了正在官署裏閒到摳腳的自家小舅子。

太子摸著下巴奇道:“你也不怕別人攻訐你徇私。”

裴玨淡定地回答:“舉賢不避親。”

況且薑遠焱雖然平日裏看著不著調的樣子,實際上確實頗有些才能在的,不然不會年紀輕輕一舉得中。

他也找人打聽過了,之所以自家小舅子這麽閒,是因為在官署裏被一些自詡資歷深的老油條刻意打壓排擠的緣故。

太子聽了這話,若有所思,立馬就將薑遠焱劃入了可重用之人的名單上。

沒過多久,被突然升職又被突然委以各種重任的薑遠焱不知內情,忙裏偷閒來找薑姒訴苦的同時,順便又習慣性地送了幾本書鋪新上的話本子,說自己還沒來得及看,都是掌櫃的推薦的,先送過來讓三姐幫他掌掌眼,哪本好看再告訴他。

薑姒好笑道:“你現在還有空隙看這個?”

薑遠焱信誓旦旦道:“公務得做,但話本也要看,否則都對不起人家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心血,而且……”

他望了望周圍,小聲道:“其實那些公務對我來說小菜一碟,半天的時間就能解決,剩下的時間就用來看點有意思的唄。但樣子還是得裝裝的,不然太過於打擊同僚了。”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語氣裏的得意怎麽也藏不住。

薑姒失笑地搖搖頭,隨他去了。

是夜。

洗漱完後,薑姒閒著無事,隨手拿起桌邊白日裏薑遠焱留下的話本子來看。

還真別說,這書不愧是書鋪掌櫃傾力推薦的,情節引人入勝,確實還不錯。

隻是看著看著,她卻漸漸發覺了不對。

什麽搗杵什麽紅萼,這是在磨藥?

但情節接不上啊,不是剛剛歷經了磨難正互訴衷腸麽?

心底的疑惑在翻到下一頁時霎時消散。

雪白的紙張上,工筆畫惟妙惟肖,細膩生動。

薑姒:“……”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清雋嗓音。

“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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